已经跑出十几步的乔树山听见惨叫声,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忍不住回头张望。
这一回头不要紧,等他再转过脸时,一根带刺的树枝正劈头盖脸抽来!
“啪”的一声。
树枝结结实实抽在乔树山脸上。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抽得向后飞去,重重摔在雪地上。
剧烈的眩晕感中,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跑。
却感觉右腿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
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蔓延开来。
低头一看,竟是一捆带刺的树枝,像毒蛇般紧紧缠住了他的小腿!
他越是挣扎,树枝就捆得越紧。
尖刺深深扎进皮肉里,鲜血顺着树枝缝隙渗出来,在雪地上染出一朵朵暗红的花。
一时间,鹿鸣村村口哀嚎遍野。
所有土匪无一幸免。
大柱趴在雪地里,两条腿被带刺的树枝捆得死死的。
双手在雪地里乱刨,骂骂咧咧的声音里满是悔恨。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真的中了村民的埋伏。
更后悔没听那个小土匪的劝,如今落得个任人宰割的下场。
“乔树山!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大柱扯着嗓子怒吼。
“竟敢害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可他的叫骂声在雪地里显得格外虚弱。
带刺的树枝像铁钳般死死捆住他的双腿,每挣扎一下,尖刺就往皮肉里扎得更深。
刺骨的寒意从雪地渗进骨头,他感觉身体正一点点失去温度。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
意识模糊的大柱拼尽全力抬起头。
只见一群村民举着棍棒、麻绳,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年轻人穿着毛皮夹袄,手里握着一张硬弓。
弓弦上的箭头正稳稳对准他的眉心。
“你就是大柱?”
来人正是苏安。
他带着青壮们埋伏在村口暗处,连阿光也被押在一旁。
从阿光口中,他早就知道这个叫嚣着进村抢宝的土匪头子叫大柱。
“有本事放了老子!咱们单打独斗!”
大柱虽已疼得龇牙咧嘴,却仍瞪着血红的眼睛,摆出一副嚣张模样。
在他眼里,这群被欺压了几代的村民,永远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哈哈哈!”
苏安突然大笑,眼神冰冷如刀。
“你个狗土匪,也配跟我谈条件?”
“想单打独斗?你根本不配!”
身后的村民们跟着哄笑起来。
多少年来,他们被土匪烧杀抢掠,连喘气都得看土匪脸色。
如今亲眼看见这些往日不可一世的土匪,一个个栽进他们设的陷阱里,像蛆虫般在雪地里挣扎。
心里的畅快简直要炸开。
几个青壮握紧手中的木棍,指节捏得发白。
就等苏安一声令下,把这些土匪砸个脑浆迸裂。
但在苏安的训练下,青壮们早已学会令行禁止。
即便满腔怒火,没有命令,他们绝不会擅自动手。
大柱看着高处哄笑的村民,忽然觉得这群人无比陌生。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往日的恐惧和怯懦,而是燃着熊熊的怒火与不甘。
他忽然想起刚才被自己砍死的小土匪,想起朱亮说名望山被屠的惨状。
心里一阵发凉。
他下意识掐了掐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哆嗦。
这不是梦!
他们真的中了村民的埋伏。
而他大柱,就要栽在这群曾经的贱民手里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大柱眼神空洞地低吼着,雪花落在他汗湿的额头上,很快化成水珠混着血水往下淌。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群连刀都拿不稳的贱民,怎么会设下如此狠辣的陷阱?
在他印象里,村民永远是见了土匪就磕头求饶的软蛋。
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了狩猎者?
苏安懒得跟他废话,转头对赵三郎说道:“三郎,带人把两边的绳子拉起来。”
又冲铁头抬了抬下巴,说道:“铁头,你带人去收了他们手里的刀。”
最后看向小虎,又道:“小虎带人拿绳子,把这些土匪捆结实了。”
三人领命后立刻行动,脚步声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响。
苏安蹲到大柱跟前。
箭头轻轻戳着他的下巴,冷声道:“狗东西,欺负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报应来了。”
大柱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血的破布,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周围忙碌的村民。
忽然想起自己刚进村时的嚣张,再看看现在被捆成粽子的兄弟,心里一阵发苦。
他带了十几个人来,竟没一个能站着出去。
“好……好汉饶命!”
大柱突然磕起头来,额头在雪地上撞出一个个血坑。
“你……你要什么我都给!”
“钱……粮食……女人……”
苏安冷笑一声,怒道:“老子只想要你的命!”
大柱浑身一颤,这才看清眼前少年眼里的寒意。
那是比张雄更狠的杀气,像把淬了毒的刀,直戳进他心窝里。
“只要你放了我……”
大柱结结巴巴地拽住苏安的衣角。
“我……我当牛做马……”
苏安一把拍开他的手,站起身说道:“你一会儿要活命,一会儿要放了你,胃口倒不小。”
“这样吧,两个要求,我只满足一个,你自己选。”
在大柱眼里,活命和自由本就是一回事。
不放了他,哪来的活命?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犹豫着不敢开口。
苏安见状转身就走,大柱急得大喊道:“好汉!等等!”
“我……我想问……这俩选择有什么区别?”
雪粒子扑在他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冷。
只盯着苏安的背影,像溺水的人盯着最后一根浮木。
苏安斜睨着大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没想到你个土匪,临死了还挺爱琢磨。”
“行,老子今儿就给你掰开了揉碎了讲讲!”
他故意拖长尾音,蹲下身时,脚底碾碎积雪的咯吱声惊得大柱浑身一抖。
“放了你,就是解开这些绳子,让你滚蛋。”
苏安把玩着手里的弓箭,箭头在大柱眼前晃悠,寒光映得他瞳孔紧缩。
“至于能不能活着走出村子……”
苏安他突然凑近,呼出的白气喷在大柱脸上。
“这冰天雪地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猜,你能跑多远?”
大柱盯着那把随时能要他命的弓箭,喉结上下滚动,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逃跑?恐怕刚起身,就会被射成刺猬。
他几乎没敢多想,立刻磕头如捣蒜。
“好汉!我选饶命!”
“求……求好汉饶了我这条狗命!”
大柱额头撞在冻硬的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沁出血印。
“哈哈哈哈!”苏安放声大笑,直笑得大柱心里发毛。
他猛地收住笑,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想活命?可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他用弓弦挑起大柱的下巴,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难受百倍。”
大柱哪顾得上琢磨这话里的玄机。
只要能活着回去朱崖山,他发誓要把这些村民剥皮抽筋!
他咬着牙,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嘴上却谄媚道:“只要能活……要我做什么都行!”
在他心里,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等他带着兄弟们杀回来,定要让鹿鸣村血流成河。
但是,苏安会给他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