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席卷他们的这片小小阵地,朔玉现在很想晒一晒太阳,晒晒他松软的骨头,
他们团长难听到和铁勺划拉破锅一样的笑声在祭旗坡上飘荡着,这笑声真让人感觉既刺耳又讨厌,所以他也无声的跟着死啦死啦一起笑着,朔玉仰躺在战壕上,阳光晒满他的上半身,刺痛的带着享受,他应该带着毛豆一起来晒太阳的,也不知道毛豆现在什么样了,
烦啦虽然不承认他输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输了,因为眼前的死啦比他多活了十年的光景,也多见过十年的东西,朔玉在阳光下伸展着他的身体,打着懒腰,今天是个好天气,这样的好天气就应该给他们理理头,他不缺剃刀和茉莉味的香皂,以及热水,
他最不缺的是几百个甚至一千多个乱糟糟的脑袋,
烦啦和死啦玩着躲避刺刀的游戏,朔玉觉得烦啦此时想刺死啦的心是真的,但是他永远无法刺到那个比狗肉还有活力的家伙,湿乎乎的舌头舔着朔玉的手掌心,可是朔玉手里什么都没有,他好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狗肉,觉得狗肉一定是被折腾坏了,
成天和他们这位团长,他的这位人兄弟乱跑,搞得这位昔日的禅达狗王都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捕猎了,只能用湿漉漉的鼻子和舌头去舔朔玉的手掌心,他没办法掏出自己兜里的一包饼干倒在手里,饼干经过一早上的颠沛已经都成渣了,但是狗肉舔得很开心,
等到狗肉舔完了饼干后,朔玉也站了起来,让豆饼和大眼通知炮灰们有一个算一个排队去他的小屋前,他要给他们理发,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他说完之后,把烦啦当成拐棍,让他不要再和死啦死啦再做着无聊的游戏,的,
他们的这块阵地都已经修筑的有模有样了,比起让新加入他们的这群小孩儿打枪,这些新炮灰们更喜欢和土做游戏,这让他们觉得安全,
于是乎也就真的像土拨鼠一样,他们的洞越挖越深,并且精益求精。
朔玉烧着满锅的开水,第一个要被他剃头就是被他当作拐杖拄回来的烦啦,他的嘴里正吃着来之不易的肉罐头,有滋有味,因为他答应给那群新兵蛋子们讲评书,消耗他仅有且最喜欢浪费的唾沫星子,
朔玉的工具很齐全,剃刀,肥皂,还有一块围在脖子上的围布,
不多时,等到迷龙他们几个听说了免费剃头的吆喝之后,纷纷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捧着罐头一脸清爽,脑袋上泛着茉莉香味的孟烦了,对他们摇晃着手里的铁勺,
朔玉并没有学过理发,他也只是会把这群家伙们头发弄短而已,好不让虫子在那上面构筑家园,生息繁衍,
不辣他们看着烦啦手里空空的罐头盒眼里放光,他们以为剃了头的家伙都能有罐头吃,一个个马上就迫不及待起来了,争着抢着让半仙儿先给他弄,
朔玉看见这一画面,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但是并没有戳穿这一个谎言,给他们免费剃头都已经不错了,还想吃他的罐头,想什么美事呢?罐头没有,祭旗坡上的芭蕉树根倒是一挖一大把,管饱他们吃到撑,
他的手法不是很熟练,但是速度够快,几秒钟一个脑袋,跟流水线似的,但是就是再快,也是一千多个脑袋,朔玉一个人从上午,一直弄到要吃中午饭的时候才全部弄完,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多好啊?
虽然他知道这种干净等不了今天太阳落山就又会恢复肮脏,但是他不在乎,
阿译躲在朔玉的小屋里吃着他那份的罐头,虽然对于他来说,要给这帮新兵讲什么东西他高兴得不要不要的,
朔玉只是告诉他,把他在军官训练团学的东西,教给大家,就是多认识几个字也是好的,为了他们川军团的小课程可以落地,他还特地弄了一块大木板,让烦啦和阿译讲课的时候可以有个东西可以写写画画,在他的印象里老师好像都应该有一块儿这样的木板,不管他的用途到底是是什么,他都可以让烦啦和阿译更像老师一点,
对岸再也没有进攻,转而好像开始真的修筑起了防御工事,好像要和他们耗到底,朔玉要不是非必要自己这边快饿死了是不会去那边的,他更喜欢去森林里,去野人山里打猎,上一次去,还是因为康丫想要一个后车镜,虞啸卿给他们团的那辆吉普车没有镜子,
朔玉也没办法凭空给他变出来一个镜子来,只能认命的在一个夜晚又去了一趟西岸,去给他找镜子,顺便弄点吃的回来,
他看着一伙儿野人在黑夜下挖地,一旁还有小鬼子在对着他们射击,瞬间又留下几具无头尸体,看着那群衣不蔽体的野人,沟通之后才知道他们是一个叫莲花村的村子里的村民,因为誓死不归顺小鬼子,所以逃到了山里,但人可以走,土地不能荒下,
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像是一群丧失了文明但却还保留着耕种本能的野兽,没有武器,只能留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当作继续耕种的条件,朔玉把吃的东西给他们留下一半,看着手里的镜子咬破自己的手指往上面画着什么,
“如果下回你们再要种地的时候,就把这面镜子对准月亮,他们就看不着你了。”
为首的一个老头,看着朔玉身上的军装,和他给他们留下的食物和镜子,他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还是收下了,朔玉本想就此离开,可是却被老者拦下,问他是谁,从那里来的,
“也许我是从天上来的吧?”
朔玉并不是想要对方以后的报答,他只是遇见了,就帮了他们一下而已,他把本来要给康丫的镜子给了他们,因为他们更需要,等到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那个镜子就没用了,战争中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的。
不过,当时幸好他拆的时候拆了两个。
身后看着朔玉的老者看着对方踩着云就走了,尽管不相信也相信了,一大群人对着朔玉的背影虔诚的跪拜着,这反倒是让他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
中午朔玉弄得是野菜炖肉糊糊,总比芭蕉树根好吃,就是没人问朔玉去哪里给他们找的肉,以及他们吃的这是什么肉,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吃了一个礼拜的盐水煮芭蕉树皮了,由蛇屁股主刀,盐水煮芭蕉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菜朔玉才懒得动手,
“他们好像是要把那树炸倒?”烦啦趴在观察口,用上望远镜的最大倍数仔细的观察着,
“哪棵树啊?”
龙文章蹲在一边,他们这里可没有什么炮队望远镜,他狼吞虎咽的吃着时隔多久的肉菜,他是团长,而且朔玉还给他开了小灶,他的破烂饭盒里的肉和土豆糊糊一样的多,还有像疙瘩一样的小面块,这道菜没有什么具体的菜名,倒是充满着东北风味儿,
咸香咸香的,好吃极了!
“就是南天门上的那个神树,我估计比小鬼子的老祖宗活得都久,真是作孽啊~!”
朔玉走进这间隐蔽十足的小屋子里,看着死啦和烦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插了一嘴,烦啦在这里等着无聊的看着西岸的唯一目的就是,今天是他一个礼拜一次的罐头日,是的,朔玉专门记着日子,每隔一个礼拜准时准点的给他罐头,
这一礼拜的罐头,烦啦要用它去见一个自打来了这个阵地上就再也没见过的人,小醉。
一个知道廉耻的虚伪老爷们,能做到的最大虚伪就是他没办法空着手去见小醉,但是他又不想显示得自己太过急迫,好像他特别期待一样,所以他只能用快要把他那颗烂心点着的急躁等着,好像这样就有够自然,而并非刻意了。
“飞机侦察说,不是要炸倒,是改成碉堡,一个最大的碉堡,听说欸,这个竹内好像是学什么土木工程的,还是一个什么博士?”死啦在吞咽之余,抬头说到,他经常去师部以及各种朔玉也不知道的地方晃悠,是他们团消息最灵通的人,
“博士?那他确实蛮厉害的。”
死啦死啦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的衣袖擦着嘴,他手里的那个饭盒已经干净的像是被狗给舔过一样了,朔玉把怀里的罐头扔到烦啦手里,看着他急切地塞进了自己兜里,这罐头现在可不能露出来,外面那群饿死鬼一看到罐头眼睛都发绿,
不光是罐头,朔玉还递过去一个热乎的鸡蛋,当然他们团长也是有份的,可能是他老去摸蛋,导致林子里那些野鸡野鸭野鸟都换地方了,跑到林子更深处去了,害得他多走了好多路,也没捡到几个,所以只有团长,兽医,阿译和烦啦有份,
团长是因为他是团长,兽医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一个需要营养,以及朔玉就是喜欢给兽医开小灶,烦啦和阿译现在还要教那些新兵打仗和识字也挺辛苦的也该补补,虽然朔玉不知道他们上得那些课到底有没有用,不过不辣昨天炫耀的跟他说他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可怜巴巴的四个鸡蛋,
“嗨,狗,狗肉!狗肉叛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