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该去洗个澡？”
可是祁同伟根本不在意她的牢骚，低头闻了闻，“我觉得自己好臭。”
南方天气，三天不洗，人就能捂出味儿。
实际上，祁同伟早不止三天没洗了，从塔寨那次任务开始，他就忙得不可开交，昼夜不停。
算起来，他身上的味道跟泔水差不多。
“哎呀，你别说啦！”
提起这事，钟小艾就火冒三丈：“你们这些搞禁毐的警察，是不是都这样？”
“马雯、蔡永强，还有那个李飞……”
“我都问过了，都说好几天没回家，身上一股怪味。”
祁同伟无辜地挑挑眉，一脸无可奈何。
一线警察嘛，尤其是执行任务时，哪还顾得上这些事。
之前就听说，有些刑警为了盯梢，在车里一蹲就是几天，连厕所都没法去，膀胱都要炸了。
“你……扶我起来。”
祁同伟自己也扛不住了。
他转头看看单人病房里的卫生间，指着说：“我看这里好像能洗澡。”
“能洗澡不代表你能洗。”
钟小艾快要崩溃了，瞪他一眼。
“手术才几天，你就乖乖躺着，我去给你弄点水擦擦身子。”
“这……不太好吧？”
祁同伟嬉皮笑脸地说。
“别露出那副色样子。”
钟小艾不耐烦地扯了一下他的耳朵，转身进了卫生间。
嘴上虽一直在抱怨唠叨，但这位千金大小姐在照顾祁同伟时，一个怨言都没有。
祁同伟昏迷那三天，她天天帮他解决排泄问题，还帮忙医护人员换导尿管，自己换尿袋。
现在人醒了，她马上拿条干净毛巾，接盆温水，放在椅子上。
祁同伟一句话没说，只是一直感激又享受地看着她。
“医生说了，你伤口那里现在绝对不能沾水。”
钟小艾一边轻轻擦着他身子一边碎碎念。
“枪伤和其他伤不一样……”
“因为子弹穿过肌肉时会烧伤。”
“恢复起来麻烦，所以你现在就乖乖躺着休息。”
“我已经向领导请了假，这段时间我会在这照顾你。”
“满意了？”
说完，钟小艾把脏毛巾扔进水盆里。
祁同伟嘿嘿一笑：“要是受伤都能这么照顾，我还想再伤一次。”
“祁同伟……”
钟小艾立刻板着脸，一撇嘴：“再胡说试试。”
“老婆，我这样算调皮吗？”祁同伟虽然动不了，嘴却一直闲不住，总爱说些让钟小艾又好气又好笑的话。
姑娘家的胜负心一下就被挑起来了，调侃道：“对！你调皮了，你想怎样？”
“那我是不是变脏了？”祁同伟皱眉装严肃地说：“老婆，等我好了……”
“咱们换换，你也调皮一次吧。”祁同伟接着说，“不然我觉得吃了亏，对不对？”
钟小艾脸红脖子粗，嘴唇不停动着。给她擦身时，她力气加大，还拽着祁同伟的耳朵往上提。
“翻身！让你瞎想，让你乱说……”
祁同伟痛得直咧嘴，龇牙咧嘴的样子像是疼得受不了，钟小艾吓得立刻松手跑开了。
“这……这儿疼。”祁同伟好像快睁不开眼了，手指了指缠着纱布的地方。
“老婆，你帮我瞧瞧……是不是裂开了？”他说得很可怜。
“好疼。”
钟小艾信以为真，紧张地说：“怎么了？让我看看，你别动。”
她放下毛巾，赶紧弯腰，侧着头想透过纱布缝隙看看伤处。
就在这时，一张大脸突然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钟小艾吓了一跳，急忙躲开。
她捂着发烫的脸，气愤地看着祁同伟。
“你……”
“老婆，你可能不信，三天前我做完第二次手术那天晚上，我是清醒的。只是全身没劲，说不出话来。”
“你偷偷亲我了吧？”
钟小艾感觉快要崩溃了。
女孩的羞涩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心里很生气，也不管害羞了，又拿毛巾擦手，冷哼一声。
“行！祁同伟，你等着瞧吧……”
“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这样对我。”
“你等着，哼……”
她在给祁同伟擦身体时还在生闷气，把他全身弄得像和面一样。
这次，伤口是真的疼。
但祁同伟不敢出声。
他忍着痛，任由钟小艾把他擦得干干净净。
接着，他又像丢垃圾一样，随便一扔，给他套上病号服。
折腾完，祁同伟觉得这真是受罪。
虽然通过系统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愈合速度是常人的三倍。
但现在也就相当于别人术后十天左右的恢复情况。
不过，大幅度移动还是疼得厉害。
钟小艾发泄完了，心情轻松不少。
说实话，女孩子第一次接吻很重要。
她主动吻你是另一回事，但你戏弄她还趁机偷袭，那就太不对了。
完全没准备就被亲一口，想想都觉得生气。
还好只是脸被亲了，要是初吻就这样没了，钟小艾肯定要蒙圈了。
“媳妇，我饿了……”
祁同伟的厚脸皮也让钟小艾渐渐接受了这个称呼。
“你现在能动了吗？”
气消了，钟小艾看了看表，正好到午饭时间。
“我去推轮椅，带你出去走走，一起吃饭去。”
“我就这么想的。”
祁同伟轻轻点头。
“好，你等一下……”
钟小艾刚转身要走，祁同伟双手撑着床沿，慢慢往上升。
刚才擦身体的时候那么折腾，伤口都没出血。
止血皮层长得很不错，祁同伟能试着动一下了。不过，（什么的赵）也得防着内出血，所以还是要多加小心。
钟小艾从住院部找了个轮椅，推到床边，用尽全力帮祁同伟站起来。祁同伟一点点挪到轮椅上，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早知道你这么重，我就喊护士了。”
钟小艾也就是随口说说。
她转身把水杯、纸巾什么的装进包里，然后推着祁同伟慢慢走出病房。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尝尝。”
“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祁同伟感受着阳光和空气，觉得活着真好。
“除了发物和油腻的，别的都能吃。”
钟小艾指了指前面：“要不喝碗粥？清淡点对伤口好。”
这算什么都行！
祁同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吃点肉？饿得慌，就想吃肉。”
“想得美！”
钟小艾像训小孩似的，“三天没吃饭，你的胃能受得了？先喝粥暖胃吧。”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推着祁同伟去了医院外的一家粥铺。
点了一堆清淡的，祁同伟坐在轮椅上看对面烤肉店里的人吃得开心，真是人生一大痛苦。
这次死里逃生，让他有了不少空闲时间。
本来要去湄公河的任务取消了，他受伤后就被排除在外了。
他也不在意。
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在医院休养，悠闲得很。
钟小艾陪了半个月回去上班了，她是御史台派驻东山的督导组成员，工作不能落下。
这阵子祁同伟快好了，恢复速度是普通人的三倍，半个月相当于别人养了四十多天。
于是，
到了十二月中旬，他终于办完了出院手续。
除了伤口偶尔还会隐隐作痛，生活基本能自理了。
马雯和李飞开车把他送回家。
蔡永强在家亲自做饭，李维民最近都在开会。
东山扫毐行动结束了，上面想把这次成功当成模板，在全省搞一次大的扫黑扫毐行动。
所以，
年底李维民估计都闲不下来。
祁同伟还得在东山待一阵。
他们商量好，等督导组的工作结束后，年底跟钟小艾回京城过年。
东山市局给他租了个两室一厅的临时房。
蔡永强做了六道菜和一个汤。
他穿着围裙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
等李飞和马雯带着祁同伟到家时，饭菜正好端上桌。
蔡永强手里握着铲子，站在厨房门口，满脸笑容：“今儿就咱们四个，你也瞧瞧，从你来东山这三个月啦，一直没好好聚聚。今天我做饭，你就喝茶好了。”
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显得格外开心。
李飞笑着打趣：“能吃上蔡队做的饭，还真是不容易呢。”说完就转身去了厕所。
客厅里电视开着，正放着一条社会新闻，说是有个人中了几百万的大奖。
祁同伟瞥了一眼，忽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赶紧坐下沙发，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大。
其实吧，他一直都在拼命工作，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可这些不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吗？现在从汉东到粤东，他也算闯出点名堂来了。
至少，提到祁同伟的名字，在全国警察圈子里那是响当当的。就凭这个，他已经越来越不可或缺了。
工作的事慢慢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婚事。
钟小艾家虽然条件不错，可那都是她爸妈挣来的。要是祁同伟想娶她，得有那个底气才行。起码得有个自己的窝吧。
结婚后，那就是俩人的小日子了。不然，再甜的感情也架不住现实的折腾。婚后总不能一直住岳父岳母家，那不成上门女婿了吗？
归根结底，现在确实得琢磨怎么赚钱了。
也不用多富足，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可他是个警察，靠国家的工资吃饭，要想发财，得走正路。
炒股、玩金融市场这些，倒是可以试试，但得有钱才行。祁同伟摸摸钱包，又打消了念头。
想了半天，觉得电视上的新闻或许能有点门道。买彩票呗。
双色球、大乐透这种，跟猜谜似的，太难了。不过，祁同伟还记得很清楚，2001年的时候，全国轰动过一条体彩新闻。那年国家队要踢世界杯预选赛，全国第一次卖足球彩票。有人不仅中了头奖，还接连中了好几个二等奖。
奖金加起来有六百多万呢。这事他印象很深，连当时怎么投的、怎么中的，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个平行世界，祁同伟心里也没谱，这儿跟原本的世界差别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