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云晏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转头叮嘱陈意晚:“极度愤怒和极度悲伤的时候,试着深呼吸,无差别的全域攻击,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陈意晚点了点头。
云晏又走出两步,再次叮嘱道:“不要出莲花台,至少,一个月之内。一个月之内,我一定灭了云殊。”
陈意晚撇了撇嘴,显然不信,却还是“嗯”了一声。
云晏终于放心地走远了。
陈意晚往窝棚里一躺,看着天空发呆。
云晏的脸忽然又出现在她眼前,陈意晚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你怎么又回来了?”
云晏不说话,拉起陈意晚的胳膊,看到那个凌霄镯,明显一愣,终于开口道:“我以为你早就把这镯子给磕碎了。”
陈意晚被拉着胳膊也没坐起来,躺在那里看着天空。“确实挺碍事的,但想到以后没钱了,还能换点银子花花,就没舍得砸了。”
云晏拉起她另外一只胳膊,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银镯子,给她戴上。“这是银子的,不值钱,但是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陈意晚看着右手腕上的银镯子,很细,是个乾坤圈的银镯,两个银镯子套在了一起。最绝的是,两个极细的镯子上,却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她不认识的符咒。
“你还懂这个?”
“原本是给我自己准备的,但是目前来看,用不着了。”
云晏放下陈意晚的胳膊,目光留恋地在陈意晚的脸上逡巡了几圈,笑了笑,又接着道:“这次回去,得把搓衣板跪平了。”
“那你赶紧把这两个镯子留着,权当你是出去旅游了给她带的纪念品,哦,还有一根簪子。”陈意晚在头上摸了摸,这才想起那根剑簪被她收进包里了,忙起身去掏包,刚摸到自己的那枚玉佩,手便被云晏摁住了。
“你都留着吧,我能给你的,也就这些了。”
这话说的暧昧味道太浓,陈意晚险些误会了什么,赶紧把手里自己从小戴到大的玉佩拿出来,“要不这个玉佩送你,我白拿你这么多好东西,也不太合适。”
云晏早就转身离开,大步流星走出很远了。“不用了,你好好珍重吧。”说完从袖口拿出一方黑色帕子,捂住了口鼻。
陈意晚讪讪地收回玉佩,感觉脸有点烫,“怎么感觉他在留遗言。”
天已经开始黑了,抱抱和欧欧带着几只小田鼠挤进窝棚,挨着陈意晚躺下,颇有几分和她不计前嫌的味道。
陈意晚伸手摸了抱抱一把,脑海里忽然想起云晏的那句话:“我发现,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是女孩子,都是香香软软的。”
“女孩子?”陈意晚把抱抱抱了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膀大腰圆,膘肥体胖,咱们明明就是一个大小伙子啊。”
虽然如此说着,陈意晚还是情不自禁地将猥琐的目光探向了抱抱的下三路,旋即眼睛瞪得老大,不由得将抱抱举得高了一些,看着他的屁股,大惊失色道:“抱抱,你铃铛呢?”
抱抱自然是回答不了她什么,只是被托举地有些不舒服,喵呜了一声,开始剧烈挣扎。
陈意晚把抱抱放回地上,气得骂娘:“哪个天杀的把我猫阉了!”
没有人回答她,整个莲花台空寂地像一片死地,哦,这本来就是一片死地。
疲惫地闭上眼,事实证明,剧烈的情绪波动确实很消耗人,陈意晚本想简单休息一下,然后趁着天还没黑,把菜地里的杂草拔一拔,她心里乱的很,想静一静。
不成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今天晚上没月亮,夜幕上只挂着零散的几颗星,陈意晚眨了眨眼,才发现,那几颗星是挂在窝棚上的萤火虫。
哦,在这个世界,这种亮莹莹的小虫子,叫亮屁虫,是云凌给他抓的。
云凌在的时候,还会时不时抓些蜗牛和蛞蝓来喂一喂,实实在在地是活了好长时间。
这几天,不知道是天冷了,还是她抓的蜗牛不太合这些萤火虫的胃口,陆陆续续死了一大半了,只留下几只,每天夜里撅着屁股拼命地发光。
最后一次和云凌见面,仿佛还是上个世纪。
他是陈意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而今,他生命垂危,她却躺在这里悠然地看着萤火虫。
想到云凌,陈意晚觉得胸口堵得慌。忽又想到了想要云凌命的云殊,想到他那双自己无比熟悉的眼睛,想到哥哥留给自己的话。
他也来了。
难不成他在出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陈意晚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
明天就出去看一眼吧,就看一眼。陈意晚在心里对自己说。
可是,心念一起,她就再也待不住了。一个驴打滚就从窝棚里翻了起来,先给哥哥留了个字条,我去染花巷了,三天就回。
犹豫了一下,该把信挂抱抱身上还是欧欧身上,最后找了块石头压在了窝棚里,这才放心地往恶狗岭去了。
更深露重,月如银钩,天地间是一片寂静。
陈意晚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恶狗岭里走着,越走越心寒。
她第一次深深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女魔头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原本砂砾满地,荒草遍野的恶狗岭,此刻是一片焦黑。
她一开始以为是天黑的缘故,甚至还仔细看了看一块漆黑的墓碑,想用手擦擦碑上的字,不料手刚碰到碑,坚硬的大理石立刻便化成了一堆黑色的齑粉,随着寒风飘散了。
整片恶狗岭,寸草不生,一如地狱。
陈意晚便在一片如恶鬼哀嚎声中,走出了恶狗岭。
然后才知道,哀嚎的并不是恶鬼,而是染花巷的居民。
周围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在议论。
“真可怜啊,被女魔头害死了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了半截身子,刚下葬,又被烧成了灰。”
“都说那女魔头是我们的指望,可自从她来了一趟染花巷,我们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对啊,也就她被撵进莲花台的那几个月,咱们才消消停停地过了几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