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凌道:“或许是铜钟坏了,望月和浅羽家主去世的时候,铜钟也没响。”
陈意晚招呼着糯糯吃了两块米糕,同时表达了对夏夜的肯定:“也多亏你的米糕,要不还真的没力气折腾这么久。”
夏夜边掏米糕吃边补充道:“也或许是跟丁家一样,去世之前,私底下已经指定好下任家主,只是时局动荡,没有出面罢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终于感觉精神缓了过来。
陈意晚身边的糯糯,嘴里还叼着米糕,忽然又变成了黑球。
夏夜坐起来,看着糯糯,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空荡荡的石室,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主动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也或许,这些家主,根本没死。”
原本已经凉透了的云殊,缓缓睁开了眼。
他站起来,俯视躺在地下的三人,原本焦黑的空荡荡的胸口处,皮肤白皙如常,除了衣服能看到烧焦的痕迹,其他完好无损。
陈意晚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你,你,你怎么……”
云殊捡起糯糯掉在地上的米糕,毫不嫌弃地塞进了嘴里,“刚才,我神木林断你手脚和神祭日刺你一剑,都抵了。接下来,就轮到我收拾你了。”
陈意晚强撑着一口气站起身,“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三次。”
上火再次被拔出剑鞘,噼啪地火焰燎焦了她的裙角。
云殊“呵”了一声,“杀我?”
他伸出手臂,把衣袖拉上去,露出两条黑漆漆的胳膊。
陈意晚定睛一看,是纹身,他胳膊上纹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符咒,有些眼熟。
夏夜率先起身,目瞪口呆,“妈呀,缚命符?”
陈意晚看了看自己手腕的乾坤缚命镯,也忍不住感慨,“这么多?”她握住上火的手,开始情不自禁地发抖。“我,刚才……”
“是的,你刚才伤了一人,杀了一人。”云殊笑吟吟地补充道:“善良,无辜的人。”
“咣当”一声,上火被摔到了地上,兀自还在燃烧着。
“这些符咒,还是云晏研究的呢,他可真是个天才。”云殊还在笑,“你说,要把我切成108片,来吧。”
投鼠忌器原来是这般的两难之境。
云殊上前一步,笑意还在脸上,眼底的凉意却弥漫了出来。“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该轮到我了。”
话音刚落,一柄软剑直直地刺进了陈意晚的左肩。“哎呀,歪了。”
软剑被拔出,鲜血直流。
软剑再次刺中陈意晚的左肩,只是更深了几分,坚韧摩擦着骨头,发出了令人牙碜的“咯吱”声。
夏夜忍不了了,想上前帮忙,却被一脚踢飞。
陈意晚已经疼得眼前冒金星,冷汗直流了,面前那张曾经无比熟悉与眷恋的脸,却渐渐地开始变得模糊与陌生了。
第三剑再次刺了过来,剑尖向下,直入心脏。
陈意晚闭上了眼睛,终于是要死了。
石室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开,厚重的大门重重拍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浓浓的粉尘中,一个壮硕的身影飞进了石室,双臂大开大合,一道白色长鞭甩了过来,将云殊抽到了墙壁上。
随后不等他从地上爬起,几鞭又如影随形,将他抽得毫无反击之力,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眼看要被抽死,陈意晚赶紧喊住他。
“别打了别打了,打死了他,受苦的是无辜的其他人。”
那人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什么话,一鞭接一鞭,一鞭比一鞭重。
陈意晚忙喊:“爹爹,住手。”
那个壮硕的男人,正是姬家前家主,已经入魔的姬弘。一声爹爹,似乎终于唤醒了他的神志,他顺从地住手,却站在原地,不敢转头看陈意晚。
这是陈意晚第二次见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一时也不知该再说点什么,一直到丁晚意上前来扶起她,她才讷讷地说了句:“谢谢。”
姬弘点了点头,目光在她左肩定了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本想递给陈意晚的,中途却转了个弯,送到了丁晚意手中。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石室。
陈意晚这才注意到姬弘的兵器,一柄白色的骨鞭,是用人类一截一截的脊椎拼成的,因为刚抽过云殊,浸满了鲜血,拖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蜿蜒远去。
接下来的难题,就是怎么处置云殊了。
再重的伤,都会随着时间,慢慢转嫁到一个无辜者身上,然后他自己痊愈。
甚至,只要他足够心狠,便能用成百上千条人命来威胁她。
这个缚命符,真的是再恶毒也没有了。
丁晚意上前一步,用一根七彩荆棘条先把云殊给绑了起来。“他重伤的时候,动不了。只要能动了,荆棘条便会扎进他的皮肉里,这里的刺有麻醉成分,扎一次,能昏迷三天。先用这个制住他,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出了石室,大家便各自养伤去了。
糯糯出奇地黏糊丁晚意,倒是省了陈意晚照顾小孩子的麻烦。
将云晏安葬好,陈意晚独自一人回了莲花台。
莲花台乱成了一团,除了二层小楼,剩下的两个窝棚,菜窖,鸡窝都成了一摊废墟。
这两天温度又低了几分,冻土把凌乱的脚印都留了下来。
陈意晚放了把火,把冻土都化了,从恶狗岭背了些土,将莲花台重新铺得整齐有序。
云凌和夏夜带着丁晚意和糯糯找来的时候,陈意晚刚将二层楼欧欧和抱抱的小窝收拾干净,擦了把汗的工夫,夏夜骂骂咧咧地就上了楼。
“什么人啊,一句话不说就溜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看来她这莲花台从此以后,也是个人人都能踏足的地儿了。
当天夜里,陈意晚便收拾了两件衣服,抱着上火,跳下了还魂崖。
崖底前几天也被糟蹋地不轻,原本一人高的草都被踩得东倒西歪,崖底的那汪冷潭也被玷污了,漂浮着一些破布坏鞋,也有人类和小动物的残肢。
月色正明,陈意晚脚步轻快,绕着崖底走着走着竟然开始哼起了歌。
哼着哼着,便觉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约两米高一米宽的小洞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