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应该是你的老熟人。”伴着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熟悉的身影悠悠闪进了地牢。
牢里太黑,根本看不清来人的容貌,陈意晚却无法遏制地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云殊?”身上裹着的棉被悄然掉落。“不可能,你分明,分明……”
熟悉的脸上浮出熟悉的笑容,“我分明已经死在你的手下,分明已经被你挫骨扬灰,分明已经与你同归于尽了不是吗?”
陈意晚腿一软,骤然摔倒在地,一股寒流迅速蹿过四肢百骸,令她无法动弹。
那人蹲下身,仔细看她的脸,情不自禁感慨道:“真是一张极美的脸,既然你都没死,我也有可能还活着啊。”
陈意晚也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笑了:“你不是他,即使你把脸整成他的脸,你也不是他。”
那人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地大笑了三声,越笑声音越大,越凄厉,越恐怖。
忽然,他伸手扼住陈意晚的脖子,慢慢收紧,“他的脸?什么都是他的,脸也是他的?”
陈意晚被掐得难以呼吸,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便挣脱了他的控制,他竟然没有内力。
“你到底是谁?”陈意晚大口大口地穿着气,“不要再装神弄鬼了!”
那人示意云凭打开地牢的铜锁,径直走进牢房。
“吞月仙子自小聪慧,你不妨大胆猜一猜。”
一个可怕又离奇的想法出现在陈意晚的脑海,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她还是试探着说出口:“你不会是云殊的双胞胎兄弟吧?”
那人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果然聪明,云家灭在你手里,不亏。我叫云隐,正是云殊的双胞胎哥哥。”
陈意晚眼前浮出一张年轻的脸,“云锐是你儿子?”
不对,年龄不对。
云隐哼了一声,“那个野种,怎么配当我儿子。”说完扬声骂了一句:“死小子,还不进来拜见你的姑姑!”
话音落,一位少年慢慢走进地牢,正是云锐。
他低着头,始终不敢看向陈意晚,手中捏着一枚玄铁锁。
借着昏暗的光,陈意晚看着那张变得有些陌生的脸,感叹道:“你的易容术跟谁学的,很厉害。”
云锐抬起头,陌生的脸又现出一丝熟悉的感觉,随后又一闪而过,再次变成了一张陌生的脸。
陈意晚笑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你能教教我这套易容术吗?”
她的笑,让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云锐愣了愣,伸手从自己的颈后拔出一根不到一寸的银针。
昏暗的光线里,银针泛着不太吉利的蓝光。
“这银针浸了云隐的血,再刺入我的风池穴,随着时间越长,我的容貌便与他的容貌越像。”
“难怪……”虽然不愿意承认,云锐确实越来越像云殊,不,准确地来说,不是云殊,而是姜忠靖。
其实,有无数个瞬间,陈意晚都在看到云锐时,都感觉自己又被拉回到了和姜忠靖在一起的那个时刻。
长相的莞莞类卿并不是绝杀,否则当初,她也不会一眼看穿装模作样的云殊。
真正让陈意晚内心执念疯狂生长的,是性格,神态,脾气,为人处世的相像。
“幸好,还不晚。”陈意晚看着云锐,笑了笑,“让我猜一猜,你为什么会受制于他。”
陈意晚歪了歪头,“阿燕还活着吧?”
云锐吃惊地抬起头。
看他的反应,陈意晚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我身边的恋爱脑还真是多啊。”
陈意晚又问:“云婆知道吗?”
云锐摇了摇头。
“所以,你也是身不由己,只是为了救阿燕是吗?”
“哼,少自作聪明了。”一直站在旁边的云隐冷笑道:“他的父母是云殊的贴身侍从,在那个双月同天的夜里,也被你的业火,烧成了灰烬。”
陈意晚想起云锐提起吞月仙子姬潇月时,满脸的厌恶,心虚地看了一眼云锐,见他却是一脸平静,心就沉了下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姬潇月的。”
“从你把姬家家主之位传给我的那一刻。”
陈意晚“啊”了一声,恍然大悟,是的,家主之位,只能由前任家主亲口相传,哪怕她不是姬潇月本人,也跟姬家有撇不清的关系,稍微打听一下,便什么都知道了。
她苦笑道:“我真是蠢啊,我们都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所以,云凌和夏夜,甚至如期,都默认,云锐知道她的底细,并无什么可值得隐瞒的。
所以,才会不设防地中了他们的圈套。
“云凌现在还安全吗?”
散落在记忆之地的零星珠子,突然串了起来。
……
崖顶的夜风卷着火星窜向墨色苍穹。
如期盯着云锐胸前的囚心锁,原本绷成满弓的身体渐渐缓和了下来。他安然无恙,那此刻另一只锁所囚之人,便不会有问题。
“你真的那么确定,另一只囚心锁,在姑姑身上吗?”
“直接开条件吧。”在火堆噼啪爆开的松脂声中,如期的脸冷得要将所有人冻成冰块,夏夜收回软剑,发现云凌的面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不等云锐说话,云凌先道:“云隐在羽家吧?”
如期与夏夜闻言,均疑惑地看向他,异口同声问道:“云隐是谁?”
其实刚才在路上时,云凌便想要跟他们二人交待来着,奈何如期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此时终于能踏踏实实地说清楚了。
事情起源于三天前,之前羽凰利用媚术害了陈意晚,如期便安排云凌待在羽家,将媚术秘籍中幻境骇人的部分都挑出来焚掉。
如期登基前几日,羽青便和夏夜赶去了望乡台。
这天夜里,忙了一天头晕眼花的云凌正在后院散步,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放飞了一只信鸽。
“当我借着月色看清那人的相貌时,吓得心跳都要停了。”云凌的脸白了几分,显然是心有余悸。
“就是那什么云隐?他到底是谁啊?”
云凌第一眼是把他认成了云殊。
“云殊?”夏夜不可思议道,转头看了一眼如期,好像在说,他是不是疯了,待见到如期一脸淡定时,他便更加不淡定了,“他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