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晚只觉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叶一书的喉间便多了一枚只半掌长短的银刀。
“好快!”云锐脱口而出。
而陈意晚则再次想起了被叶和衣支配的恐惧,敢情他们叶家的技能点全点的是敏捷啊!“你有她快吗?”陈意晚悄悄问云锐。
云锐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叶紫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给了陈意晚和云锐怎样的震撼,只是冷着脸,一字一字说道:“把叶家的家主还给我。”
叶一书虽然被吓了一跳,却知她不会伤他,便随口说道:“行,我把叶家家主还你,你把对牌钥匙留下。”
叶紫衣手腕一翻,银刀划开叶一书颈间皮肤,鲜血立刻便流了出来。
“你不是真心想把家主给我的。”
叶一书万万没想到叶紫衣会真的下手,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哆哆嗦嗦道:“我,我把叶家家长还你……”
银刀往前伸出一寸,喉咙轻轻巧巧被切开,鲜血喷溅到叶紫衣冷漠的脸上。
现场一片死寂。
叶一书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咳咳咳”地喘息声,汩汩地鲜血更加喷涌而出,旋即脸色煞白地轰然倒下。
直到彻底断气,他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叶紫衣冷着脸,在衣襟上把小银刀上的血迹擦干净,又在地上的尸体上擦了擦鞋尖的血迹,方才抬头看了一眼陈意晚,“主子,我们走吧。”
陈意晚快被吓傻了,这哪里是叶紫衣啊分明是李莫愁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愣愣地看她淡定地把小银刀收好,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你还好吧?”走在回如家府邸的路上,陈意晚关心地问道,此刻,她实在是拿不动一个“主子”的款儿来了。
叶紫衣走得又快又稳,丝毫看不出用的是一条假腿,只是话说出口,还是带了些颤音。
“我很好,主子无须担忧。”
陈意晚“哦”了一声,走了几步,又没话找话地问:“叶一书真的把叶家家主的位置传给你了?”
叶紫衣笑了,“那怎么可能,家主的传承,不管是传位者还是被传位者,双方都必须心甘情愿才可以。”
说完瞥了她一眼,意思是,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陈意晚当然知道,所以就更加好奇,明知对方不会真心传位给她,为何……
“我只是找个借口,杀他而已。”叶紫衣朱唇微启,轻轻道。
陈意晚心下骇然,她连杀只鸡都没这么轻松,这人,这女人,真狠啊。
“主人得快点行动了……”陈意晚看着从望乡台遥远天际慢慢集结翻滚起来的乌云,“杀害家主,是要被反噬的。”
陈意晚的心抖了一抖,“你,你。你这孩子……”
脚底下却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
地牢潮湿的石阶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血锈色,陈意晚攥着玄铁钥匙的手被寒气蚀得发青,她刚准备哈口气暖一暖,一双温暖的大手便接过钥匙,握住了她的手。
陈意晚吃了一惊,抬头看,发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如期。
“回了望乡台,也不回家看一眼,糯糯和小风天天哭。”如期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地牢走。
“你不早就知道我回来了,连炸酱面都给我准备好了。”陈意晚开开心心地反握住如期的手,抬起头踮起脚刚准备在他脸上亲一口,忽然想到刚经历情伤的叶紫衣,便又讪讪地收回嘴。
秀恩爱死得快。
当如期解开第七重禁制时,锁链碰撞声惊醒了蜷在角落的羽凰,她的隔壁铸铁牢房里,关着云璃,焦尾琴上点点滴滴斑驳着已经干透了的血迹。
“为什么要把她给关起来?”
“云家谋反,作为人质,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云锐替如期回答,言下之意很明晰,我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陈意晚没有接话,只看着如期将羽凰拎小鸡般拎出了地牢。
一行几人踏出地牢时,望乡台天际正翻涌着靛青色的云涡。
那是往生阵启动的征兆。
不远处属于叶紫衣天罚的乌云已经变得比墨还要黑了。
而眼前,众人的上空,飘出了一团鲜红色的红云。
这代表着,逆天道而存在的云隐也到了。
“这可真是层层叠buff啊。”陈意晚自言自语道。
看这架势,今天不死几个人,怕是不成了。
脚步沉重地来到神殿旧址,这里曾经是颍川大陆最奢华的存在,而今断裂的汉白玉廊柱斜插在蒿草间,像被巨兽啃食过的肋骨。
残存的穹顶楼下冷青色的天光,照见半幅斑驳壁画——少司命拈花敬神的手指已被苔藓蛀空,唯留掌心金漆剥落后形成的黑洞,似在无声呐喊。
云凌和夏夜不知何时出现的。
下午时分,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候,神殿旧址却是阴风阵阵,寒气逼人。风穿过神殿门外破碎的雕像,掠过祭坛上青绿色的苔藓,如亡魂的呼吸。
云凌自小在这里长大,此刻格外伤怀。“我怎么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在祈福的祭坛上,开一场逆天改命的邪恶阵法。”
残破的汉白玉祭坛上,此刻正浮动着靛青色的光晕,一百零八枚青铜卦钱悬浮其中,缓缓轮转,每转动半寸便有血色经文从卦钱的方孔中流出。
阵眼处摇晃着琉璃质地的幽蓝星沙,在吸纳周围的血色经文后,立刻蒸腾起浅灰色的雾气,将月光腐蚀成浑浊的絮状物。
月色?怎么会有月色?
陈意晚抬头,果然看到空中悬挂着一轮不祥的血月。
这可不对啊,她现在身怀有孕,是不可能在幻境之外的地方召唤出血月的。
正疑惑间,忽见往生阵蓝光大盛,整个阵眼开始渐渐由蓝转紫,阵法边缘开始渗出蛛网状的紫色磷火,磷火反复膨胀坍缩,摩擦出类似于指甲划过青铜鼎的尖细呜咽。
陈意晚不堪其扰,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紧闭双眼,直到这噪音渐渐消失。
待她找回意识时,远处的靛青色的,黑色的,红色的雷云不知何时已消散不见了,夜空仅留一轮弯弯的红月,在如血雾般的月色笼罩下,一座小小的寺庙渐渐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