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兄弟?”宝钗轻声唤道,将陆铭的思绪拉回。
“铭哥儿发什么呆呢?”王熙凤的声音传来,“可是被宝丫头迷住了?”她促狭地笑着,手中的团扇轻摇,“要说这府里的姑娘,就数宝丫头最是端庄...”
陆铭知道王熙凤的性格,只好夸张的求饶道:“二嫂子快别打趣我了...”,荣庆堂众人见此,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起陆铭来。
“铭哥儿这年龄也不小了,与其便宜别人家的姑娘,不如和咱荣国府亲上加亲来的好。”邢夫人借着王熙凤的话继续调侃陆铭,目光却从宝钗、迎春众姊妹间扫过,陆铭见此只能苦笑,却不经意间看向宝钗。
心中暗道:“这宝钗肌骨盈润,举止娴雅,让他这个经过二十一世纪洗礼的人都心动不已,也不知道黛玉长得是何模样。”
“铭哥儿到底是史家的血脉。”王夫人突然插话夸赞着陆铭,以迎合史太君,“这般年纪就得了实缺,真真是光耀门楣。”话虽如此,眼角却瞥向一旁正在把玩通灵宝玉的宝玉。
史太君闻言目光也转向宝玉,笑道:“宝玉,你多和铭哥儿亲近亲近,都是自家人,未来还要相互扶持。”
话音未落,宝玉似是见众人都在捧陆铭,忽然将通灵宝玉往地上一掷:“大家既觉得当那国贼禄鬼好,何不将我也打发到南城当兵吏去!”那通灵宝玉“当啷”滚到陆铭脚边。
陆铭弯腰拾起宝玉,暗道这就是那块宝玉?略微端详,指尖触到温润的玉质,倒也没甚特别的。
他抬头看向宝玉,只见少年一身绛红箭袖,眉目如画,虽面带愠色,却掩不住骨子里的灵气,倒真真是有一副好皮囊啊。
众人见宝玉使了小性子,纷纷上前开始哄他。宝钗等人使了浑身解数,宝玉终于重新归于平静,正欲说点什么,忽见贾政板着脸进来,他忙缩到探春身后。
贾政进门见大家热闹非凡,先是听众人一嘴一舌描述陆铭授职的事,正欲夸赞陆铭,目光却落在陆铭手上的通灵宝玉之上。
又见宝玉缩在人群后,像是猜到什么,突然骂道:“你这孽障是不是又胡闹摔玉了?平素里就知道玩乐,你但凡肯读两本《四书》,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史太君已咳嗽着打断:“大喜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
“政二伯误会了。”陆铭将通灵宝玉递还,对着贾政笑道,“是我听闻宝兄弟衔玉而生,特意借来看看。玉乃君子之器,此乃天赐吉兆啊,宝兄弟他日必成大器。”
宝玉闻言一怔,连贾政也停下训斥。陆铭继续道:“而且方才我与宝兄弟聊天时,宝兄弟说话暗含经义,显然平时功课积累颇多,政二伯也不必苛求一时成绩。”
宝钗在一旁赶紧接话圆场:“铭表哥好眼力,宝兄弟的诗可是连北静王都夸过的。”她眼波流转,“不知铭表哥可读过《四书章句集注》?昨个我还看到宝兄弟读这个。”
陆铭会意,顺着说道:“《四书章句集注》自然是读过的,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这等佳句,宝兄弟想必倒背如流。”
宝玉知道这是为他解围,忙说道:“对极,对极,铭表兄也爱看这些?”他偷瞄贾政一眼,向陆铭凑近一步,“我那里还有别的书,你若喜欢改日借你看看。”
贾政见陆铭夸赞宝玉,脸色稍霁又道:“宝玉听到了吧,既天资聪颖,就更该明白读书上进...”
“大伙瞧啊!”王熙凤适时打断,捂嘴笑道:“咱们铭兄弟多会说话,老祖宗啊,以后您可别再说我惯会说好听了,铭兄弟才是啊。”
她朝陆铭使个眼色:“另外,要我说,宝兄弟这般聪慧,将来必定是状元及第的料。”
陆铭会意,顺着说道:“正是,我观宝兄弟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这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他故作神秘地顿了顿。
“只是什么?”王夫人急切地问。
“只是这眉眼暗含紫气...”\"陆铭压低声音,“这可是皇家之气,宝玉仪表堂堂,内有华彩,说不定还能与皇家结亲呢。”
王夫人闻言,面含笑容却装作严肃道:“胡闹!皇家又岂是咱们可以玩笑的...”但见其笑容不减,可知王夫人定觉得,自家的宝玉是配的上皇家贵女的。
“老二!”史太君忽然开口,“铭哥儿说得有理,而且咱们家又不是非要靠科举。”她将宝玉搂在怀里,“我的玉儿金尊玉贵的,何必去受那份罪。”
陆铭见机说道:“老祖宗说得是,我观宝兄弟有尊贵之相,他日必能名动天下,光耀门楣。”
宝玉对陆铭先前解围颇有好感,但见他还是提到功名利禄不由得嘴角一撇,其余众春在一旁抿嘴轻笑。
宝钗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陆铭,只觉陆铭颇为不凡,三言两语间让众人开怀,倒不像是军户子弟出身。
又忽想起薛蟠昨日醉醺醺说要去栖云楼吃花酒,喉头竟泛起酸涩。若是哥哥有这铭表哥三分志气,何至于让母亲夜夜垂泪?王熙凤趁机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光顾着说话,都来尝尝这糟鹌鹑...”
陆铭接过筷子,余光瞥见宝玉正偷偷朝他竖大拇指。他心中暗笑,这红楼里的大脸宝,倒是个有趣的人物。只是不知,这般不谙世事的少年,能否在后来的家族衰亡中依旧随心所欲。
次日清晨,荣国府马车早早备好,陆铭换上兵部昨夜送来的六品武官服色,腰间悬着南城兵马司指挥使腰牌,便乘马车去往兵马司总衙。
中城的街道比别处宽阔,青石板路上积着雨水,时辰虽早,但两旁店铺已热闹非凡。
兵马司衙门坐落在中城最繁华的地段,门前两尊石狮已经斑驳。陆铭递上腰牌,门吏恭敬地扫了一眼客气道:“是新来的陆指挥使?韩大人正等着你呢。”
正堂上,指挥使韩林正在翻阅案卷。见陆铭进来,头也不抬:“前日栖云楼发生命案你听闻了吧,此事发生在你南城,正好你上任了,此案就交给你了。”他将案卷往前一推。
“死者是忠顺王府的管事,原本是去栖云楼请花魁醉仙儿到王府献舞,没想到与李首辅家公子发生冲突,死在了栖云楼。”
陆铭听言眉头一皱,昨个就听邢夫人提了这案子一嘴,应该是个烫手山芋,没想到到了他手上。
翻开案卷,死者名叫赵全,是忠顺王府外院管事。
案发当晚,他带着王府令牌去栖云楼,点名要请醉仙儿去王府献舞。老鸨推说醉仙儿身子不适,赵全大怒,硬闯上楼却发现醉仙儿正在给首辅二公子李昭陪酒。
李昭因被打扰勃然大怒,二人发生口角,赵全被李家下人失手推下楼身亡。
“这案子拖不得,本来李家下人已承认,是自己失手将赵全推下楼身亡。”韩林忽然抬头,目光如刀,“但忠顺王爷不认,已经派人来催了三次了,让重新调查。但李严任首辅快十年了,门生故吏遍布朝廷,这案子其中的难点你懂吧...”
陆铭眉毛紧皱,暗骂道:“老子懂,懂个屁,这两头我能得罪起谁。”但嘴上却大声回答:“属下必处理妥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