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原地修整片刻,桑榆一咬牙,背上东西继续往前走。
她还就不信了,区区一袋金樱子还能难倒她。
不就是消耗体力嘛,她又不着急,走一阵歇一阵,总能把东西全都给带出去。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独自进山的坏处,好东西太多,一个人根本拿不走多少。
路上一边走,桑榆就一边在想,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让她一次性带更多的东西出去。
独轮车?背篓?手提袋?似乎这些东西在山林之中都派不上用场。
那换个思路呢,把找到的东西藏起来,等下次再带回去?
好像也不行,容易被山中动物翻出来。
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又一一被她否决。
思绪乱飘脚下的步子却没停,不知不觉间她已然来到沼泽地的边缘。
自打上次桑兴嘉意外掉进去之后,她就在最靠近沼泽地的那棵大树上做了标记警示。
远远看过去树身上石头刻出的超大对叉符号十分显眼。
到了这里她终于可以放心将蒲包放到地上,自己坐在一旁喘着粗气恢复体力。
等觉得自己不再那么疲惫,桑榆重新站起身,眺目远望。
沼泽地中的植物比前几天来时更黄了些,植物总是比人更早感知季节变化,看来冬天已然不远。
桑榆原本因丰厚收获而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心头涌上一股忧虑。
留给她们一家的时间已经不多,得赶在冬季来临前,做好充足准备。
建房、存粮、添衣,哪样都要花钱,需要尽快挣到一笔钱。
岭南的冬季没有北方地区那么寒冷,却也不是能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过冬的热带。
那些睡在棚屋之中的人,若不及时加厚加固四周墙壁,等真到了冬季,怕是个个要得风寒。
这也是为何桑榆一直催促着,要将建房的地址给先确定下来的最主要原因,时间不等人。
若不是那些人将桑永景和桑兴嘉打伤,她们昨日便该着手建房的准备工作。
想到这里,桑榆愈发痛恨那些人。
不劳而获、狼狈为奸、欺凌弱小,他们就像是一群徘徊在外的鬣狗,从不自己捕食,只会去偷去抢别人捕猎到的食物。
她打定主意要寻个机会狠狠报复那些人,日子还长,她有的是耐心。
打开蒲包从最上面取出竹排鞋,桑榆身轻如燕地来到香蒲丛前开始往外拔。
这次她不打算多摘,只摘些够家里人吃上四五天的就行,暂时不去卖菜。
不多时,她臂弯中便堆满了香蒲,随手摘了几根蒲叶将香蒲捆好先放到一边。
桑榆踩着竹排鞋涉水而过,开始在没被水淹没的芦苇丛中寻找起来,她找的自然是鸟蛋。
上次带回去的鸟蛋腥味过重,大家都不愿意吃,但每天只吃蒲菜也不行缺乏营养,何况现在家里还有两个伤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令厨子头大的永远不是做出的菜不好吃,而是没有食材。
只要食材在手,她有的是法子能做好吃。
既然炒着不好吃,那就试试埋在柴火余烬中靠余热烤熟。
桑榆这次往里走,随着她故意使劲跺脚,竹排落在水面发出哗哗响动,前方茂密的芦苇丛中被惊飞一堆鸟。
鸟儿被吓得扑扇着翅膀飞离,却便宜了桑榆,她专门朝刚刚有鸟飞出的地方走,收获颇丰。
和上次一样,每个窝里都留下一到两个蛋,不能竭泽而渔。
饶是如此,她也找到十多颗鸟蛋,两只手都快捧不住。
她隐隐还觉得有些可惜,不然下次带点稻米,试试看能不能做个简易的陷阱。
若是能抓到只鸟,也能给她们一家解解馋。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到现在可一口肉都没吃上,已经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
好不容易走到那捆香蒲旁,桑榆看看自己手中的鸟蛋,又看看地上的香蒲,想起岸边还有一大袋金樱子,她差点哭出声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每天忍饥挨饿,最近才吃上几顿饱饭,倒是没想到有一天会为食物太多如何带回去而发愁。
鸟蛋易碎,得小心存放,桑榆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原地乱转想着法子,视线渐渐落在自己穿着的衣服上。
不多时,仅着一身里衣的桑榆背上背着鼓鼓囊囊的蒲包,左手提着捆好的蒲菜,右手拎着用外衣裹住的鸟蛋,哼着小曲重新上路。
她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子要求甚严,沾衣裸袖便为失节。像她这样只穿里衣在外行走的,更是有悖纲常。
不过这深山老林之中,又哪来的旁人,她又不是一件衣服没穿,里面还有一层呢。
回去的时候,桑榆走的阳面,那边的草木没阴面茂盛,相对好走一些。
走一会儿歇一会儿,等快走到山脚时,天边已然挂着橙红的残阳。
她没急着往下走,将身上的东西一一放下,重新穿好外衣。
她不觉得不穿外衣有什么问题,但桑家人免不了要担心,要问东问西,平白惹得心烦。
衣服重新穿上身,鸟蛋就不好拿了,桑榆索性将鸟蛋直接放在原地,等会儿折返回来再跑一趟。
山林边缘的草木略微稀疏一些,远远的桑榆便瞧见好几道人影或站或坐在林边,正是桑家人。
她有些意外,快走几步,那边谢秋槿连忙迎上来,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见没有受伤才放心。
“榆儿,怎么现在才回来,我、我还以为……”说着说着她声音里就带了哭腔,眼圈已然红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桑榆还是个半大的女孩,独自一人进入山林之中,她一颗心时刻提着,生怕见到她时浑身是血。
“娘,我这不是没事嘛,路上遇到些好东西耽搁了会儿,让你们担心了。”
桑榆一边安慰她一边卸下身上的东西,而后又往回跑:“还有点东西拿不下,我去拿回来。”
谢秋槿还未回过神来,就见她又急匆匆地跑回林中。
桑榆去时跑得很快回来却不得不慢,她用衣服兜着鸟蛋,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看我找到了什么,咱们今晚加餐。”
先将桑永景和桑兴嘉二人搀扶回棚子中靠墙坐下。
桑榆忍不住戳了戳桑兴嘉,小声问道:“大哥,你的腿我不是说了要静养嘛,怎么还非要去林边?不听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