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永景丝毫没有发现暗处隐藏着如此怨毒的眼神,他抱着筐子笑得很傻。
有这笔钱,他们就可以建房。时隔多日,他们马上就要拥有一个新家了。
桑榆左手牵一个右手挎一个,生怕两个人走丢。
她也在想,要是下次再来卖糖可不能带上小弟,指不定到时候场面会有多危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原本她还想再逛逛坊市,寻找新的商机,但见桑永景宝贝似的紧紧抱着藏钱的篮子只能作罢。
藏得再好有什么用,他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别人一看就知道篮子里藏着好东西。
交还牌子后,一行三人径直出城。
直到出了城门,桑永景才长舒一口气,他之前一直生怕被抢,现在倒是能安心些。
桑榆瞧他那副模样顿觉好笑:“爹,你别那么紧张,现在已经出城没人会抢钱。”
桑永景仍旧不敢完全放下警惕,他缩着脖子视线扫过附近一圈:“不一定,那些流民没准会专门守在城外不远,专门抢东西。”
他的担心倒也不是毫无缘由,之前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些流民,确实有不少都去做工砍柴。
也有一部分选择种田,拿了粮种自力更生,指不定他们现在就缩在哪伺机而动。
“爹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还是先赶回去。”
他说完后桑榆一想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怀揣重金过市看谁都像是贼匪,总得落袋为安。
顺着官道前行,回到棚子里的时候,桑榆和桑永景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爹,小妹,你们怎么笑得这么开心,糖卖出去了?”
问话的是桑永景,手上还握着个处理到一半的金樱子,他们的事还没做完,出去卖糖的倒是先回来了。
“嗯,差不多卖完了。”虽然篮子里还剩下几块,但相较于带出去的那些,已经足可以称得上卖完。
桑永景找了个器皿将剩下的糖放进去,而后一把掀开垫糖的草叶,将整个篮子倒过来。
大量的铜币瞬间倾泻而下,铜币碰撞间叮当作响好不热闹,所有人呆立当场。
几百枚铜币在泥地上堆出个小山堆,直到这时几人才反应过来,激动地大喊大叫。
施老太太捂着心口,只觉得透不上来气,好多好多的钱呐。
见状桑榆连忙上前给她拍背顺气,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可别太激动乐极生悲。
等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后,围坐在钱堆旁开始清点收获。
和桑榆估计的差不多,共有四百五十六文。
加上上次的一百一十四文,减去交税的十文钱和买油的十文钱。她们本次制糖共计收入五百五十文,足足半两银子还多!
每个人心里都弥漫着一股幸福感,别看这钱不多,但却是他们一家人共同劳作、辛辛苦苦、脚踏实地挣到的,成就感满满。
“那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建新房了?”桑兴皓半靠在桑永景的背上,伸出个小脑袋问。
众人顿时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桑榆,连一向唯夫命是从的谢秋槿也是第一时间看向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当然。明天咱们就动工建房!”桑榆不负众望地给出肯定的回答。
“好耶!”
“太好了!”
“好、好、好。”
话音刚落,一片欢呼叫好声接连响起,棚屋中四处洋溢着欢乐气氛。
家,何为家,心安处即吾乡,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才是家。
棚子不过是个临时的落脚点,每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谁也没把这里当家。
而如今,他们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家,真正的家。
五百多文用来建间简单的房子已经足够,但要是想建成桑榆理想中的房子却还远远不够,只算得上初步投入。
想要挣到更多的钱,卖糖一事不可避免,还得再去城内一到两趟。
其实桑榆并不是特别担心那个糖贩使坏,岭南城内那么多坊市,大不了她下次不去永和坊呗,换一处继续卖。
只是坊市位置能换,人心却难以揣测,谁能保证下次换个坊市就遇不见这种人呢。
那些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事,当然是庆祝。
昨天剩下的那些内脏、鸡血,桑榆没有放进鸡汤里免得影响鸡汤本身的味道,今日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时隔不知多久以后,桑榆终于在下厨时又拥有了油。
一般情况下,厨子是永远不会缺油的,哪怕没有植物油也能从肥肉中炼出动物油。
但……现在哪来的肥肉。
昨日她杀鸡的时候还想着把鸡的肥油留下来炼点油出来炒菜,结果那只野鸡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肥油。
野鸡的活动量还是太大,根本长不出足够炼油的膘。
好在现在她花钱买到了油。
将昨日取出便一直浸泡在水中去除血水的内脏清洗干净,锅中放冷水和内脏焯烫。
水开后倒掉水,将内脏放入凉水中浸泡,大部分的腥味能在这个过程中去除。
锅底烧热后倒入少许豆油,再放入切好的鸡内脏,翻炒均匀后倒入蒲菜一起炒熟,临出锅前加入适量盐。
一道简单的蒲菜炒鸡杂做完后,桑榆也不洗锅,就着锅内剩余的油倒入清水。
水开后加入鸡血、蒲菜和盐,等煮熟后直接将罐子从火堆上端到地上。
一菜一汤做得相当快,但卖相却丝毫不差。
“大家尝尝吧,我也不知道没有调味料做出来好不好吃。”
桑榆难得的没自信,内脏和鸡血本身就有股腥味,在没有调味料去腥的情况下,她只能用换水、焯水的方式去腥,实在拿不准有没有效。
现在众人学乖了,桑榆做完的菜,他们也不问是什么菜,只要她说开饭,就往碗里夹往嘴里塞。
多吃一口是一口,手慢就只能望盘空流泪。倒不是吃不饱,只是面对美食,谁能忍住不多吃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