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桑兴皓一歪脑袋:“我跟着娘一起来的。”
那岂不是看见她哭了?谢秋槿老脸一红,更不好意思抬头。
桑榆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这孩子就站一边看着她们抱在一起哭啊。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夸他乖还是骂他缺心眼,难不成当初高烧还是烧坏了脑子?
“咳咳,小弟今日在家做了些什么?阿姐找到处好地方,明日带你一起去玩好不好。”
她连忙扯开话题,带桑兴皓一同去峡谷是她早就打算好的。
她们每日还能找些事做,但他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天天无所事事。
闲的跑到一边看蚂蚁搬家,要不是谢秋槿看得紧,没准他什么时候就钻山里去。
“玩?”一听见这个字眼,桑兴皓就两眼放光,不停地围着桑榆追问。
“去哪啊?有什么好玩的?能不能今天就去?”
桑榆一边敷衍着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往棚子里走,跟坐在里面用蒲叶编蒲包的施老太太问过好后,她将篮子里的盐罐取出。
昨晚她编篮子的时候,老太太和谢秋槿就坐在一旁边看边学,想着编些篮子、蒲包卖点钱贴补家用。
若是有布匹针线的话,她们也是可以做些绣活挣钱的,但还没摸清此地的情况,想接活都接不着。
没想到才过去半天不到,老太太编的筐子就已经有模有样,比桑榆昨晚匆匆编出来的精细许多。
桑榆买盐的时候,就有注意到对方卖盐分品类。
散盐不用说肯定是通货,而苦盐,顾名思义,吃起来很苦,价格比起正常的盐也略低一些。
得益于以前做腊肉时专门研究过盐的种类,桑榆知道,这些苦盐其实就是海盐,是海水经过蒸煮或晾晒而来。
不过因为其中蕴含的杂质太多,导致味道很苦,若长期食用还会对身体不好。
想要解决也很容易,用碳或草木灰一同熬煮。
草木灰这两天她们积攒了不少,原本谢秋槿想清理掉被她拦下,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将那个每顿饭必备的陶锅架在火上,整罐盐倒入锅内,再加上些静置沉淀过的水。
桑榆开始不停搅拌起来,她要先将盐和水混合在一起,之后再重新提炼。
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谢秋槿直皱眉。刚买回来的盐怎么就一锅煮了,不得齁死人。
她知道自家女儿做事向来稳妥,绝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哪怕心中满是疑惑也并未出言阻止。
半锅水与颗粒极大的苦盐,在桑榆不断的搅拌下渐渐混合在一起,被大火煮得翻腾起来。
哪怕锅中水已经煮沸,桑榆搅拌的动作仍未停歇,她捻起一撮提前准备好的草木灰,缓缓撒入锅中。
“诶……”这下谢秋槿实在忍不住,想出言阻止。
听见她的声音,桑榆手上动作不停,抬头朝她笑笑。
“娘,我买回来的盐和以前咱们吃的不一样,得用草木灰一同熬煮,之后才能入口。”
以前桑家吃的都是上品细盐,精挑细选过的盐池中晾晒而出,和现在这种可不一样。
哪怕是贵上一文钱的散盐,估计也只比苦盐口感好上一些,内里同样含有不少杂质。
“盐还得买回来自己煮?”谢秋槿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桑榆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对啊,这叫苦盐,是从海里提炼出来的。吃起来比蒲公英叶还要苦,长期吃这个还容易得病。”
“不过用草木灰重新熬煮过后,味道就会好许多,也不会得病。”
说话间,锅中的水分已然消失大半,锅底开始出现白色晶粒。
桑榆又多等了会儿,见锅中水分蒸发得差不多才停止搅拌,将陶锅从火堆上取下放到一旁。
“祖母,娘,我今日在那边看见处地方……”
桑榆将自己看见的峡谷中的村落情形和两人说了遍,之后她问:“咱们要不要搬过去住?”
这里虽好,但太过偏僻,并且还紧靠着山,没准哪天就出现个泥石流或者瘴气。
“咱们搬过去的话,住哪啊?”谢秋槿重点抓得很准。
她们现在起码还有个棚子遮风避雨,若是搬去峡谷之中,怕是连棚子都没了,全都得一点点新建。
“棚子不是问题,如果真的要搬过去,咱们可以从竹林里砍些竹子,重新搭建一个。”
桑榆早就看眼前的棚子不顺眼,四个角都不平,要是可以,直接推倒重建才最好。
谢秋槿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以往桑永景在的时候,她都是无条件听他的话。
现在他不在,于是她看向施老太太,恭敬地问:“娘,您觉得呢?”
施老太太的手很灵巧,桑榆刚回来的时候,她手中的蒲包才编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如今已然开始收尾。
听见谢秋槿的问话,她笑着摇摇头:“我一把老骨头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还是你们拿主意吧。”
以前在桑府的时候,谢秋槿还是挺畏惧自己的这位婆母的,她的性子着实算不得和善。
或许是流放路上在生死间走的那一遭,让她转了性子,如今和和气气的,看谁都带着笑。
否则她绝不敢贸然去询问对方的意见。
“那还是等你爹回来,咱们一家人再好好商量商量。”谢秋槿最终拍板,大事还得桑永景拿主意。
吃完午饭后,桑榆直打哈欠想睡个午觉。
但看看左边编小篮的谢秋槿,又看看右边编蒲包的施老太太,就连桑兴皓都在拿着蒲叶给自己做玩具。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边打哈欠边编蒲包。
一下午的工夫,重新熬煮过的盐彻底干透,被桑榆装回盐罐之中,比起先前八成满的罐子还要少上一些。
天色越来越暗,一家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