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玉本以为途明吃完饭,会开门见山地同他谈夏禾的事。
可没成想,途明竟然出门就带着他直奔哪都通的地下部分来了。
一路上的各种门禁在途明的证件下全部绿灯,就连本该接受访问登记的张灵玉都被省略了登记流程。
这让张灵玉意识到途明在公司里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而接下来途明似怀念般的几句话更是肯定了张灵玉的猜想。
“前辈。”
他犹豫了几秒,低声询问道。
“您,是那二十年空白期时的人?”
“哼哼。”
途明笑呵呵地回头看了眼张灵玉。
“突然这么问,怎么?”
“你也对那二十年好奇吗?”
为了安抚摆脱途明铁腕的异人们,也为了巩固后面哪都通的地位。
自途明隐退之后,被途明的阴影笼罩的二十年便在上面,公司,老一辈的异人圈子的共同努力下渐渐化作一片空白。
这对途明似乎是种很残忍的背叛。
抹杀了他做过的一切,无论功过。
但他不在乎,真正的成就不是书本上寥寥几笔的记述,真正的伟大会浸透在他之后的每一寸光阴里,亘古不朽。
而且,途明知道,刨除前面的两点原因。
上面将那二十年的痕迹抹除,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
那二十年是打造根基的二十年,用资本论里的一些观点来说的话,那是段血腥积累的岁月。
途明在那二十年里打下了国内异人界的稳定。
也打下了在国际上臭名昭着的‘疯狗’雅称。
那二十年里死在他手上的人多,死在他手上的外国人更多。
国家之间的纷争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世俗的权力提防着他们这群方外之人,可却又在很多时候熟练地使用着方外之人的力量攫取利益。
各种各样的境外势力变着法地要往国内钻。
有的是为了这片辽阔土地上的珍宝秘藏。
有的是为了拖一拖这个国家奋进的后腿。
还有的,甚至是专门跑来,想要搞文化入侵,思想殖民。
呵呵……
都打着响当当的算盘啊。
算盘珠子是崩的满世界飞啊。
但途明是那种睁眼看人占便宜搞事情的主吗?
一切明着来的,途明或许还得悠着出手。
但那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谁又会真的摆在台面上呢。
潜伏,偷渡……
这可就给了途明动手的机会了啊。
凡是不经许可入境的落在途明手里,有七成都在公海神秘失踪,余下的三成里半数被他悄摸声丢到了樱花的国土上让本子们面对外镜的谴责找找自己的原因,只少量的幸运儿溜了出去,可却也被途明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见到白色的东西都会下意识想要砍一刀。
事情干多了,总有些气急败坏的家伙想要找麻烦。
可这栽赃嫁祸,祸水东引的手艺手底下的伙计们哪个不是是经过几十年江湖生涯打拼磨砺出来的,栽赃与反栽赃,圈套和套里套,那都是基操。
自己干坏事反而被杀急了眼的家伙一通翻找,指不定最后会发现他们的人全是被自己人干掉的,理由是队友背叛他们的爱情跟他的妻子谈上了,要知道,外国嘛,天马行空一点很正常。
“唉……那可真是段忙碌而充实的时光啊”
张灵玉看着途明感慨的模样。
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位路过的哪都通后勤人员状似偶然地蹙起的眉头。
他突然意识到,那二十年的空白之所以会出现,公司在里面是出了大力气的。
“不过啊,小子,有些事不该好奇的最好还是别去好奇。”
途明显然也就只是问问。
他没打算给张灵玉讲述他曾经的光辉事迹。
在当今这个安稳的时代,那些被掩埋的就静静沉睡吧,毕竟,该做的他都已做过,该杀的人也已杀完,余下的日子,他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了。
不过说来也真是好笑啊。
圈子里那些贼东西拼了命地想要把他存在过的痕迹抹去。
就好像这样做,就能连着他们那些被途明点了名的门人亲友犯下的罪也能一并消解。
那些被途明用血撕开的‘正道形象’就能重新被拾起来一样。
他们估计都等着呢吧。
等着当年那条疯狗身死道消。
等着那些被疯狗撕出来的伤口中重新填满血肉。
等着一切都在他们的悄然影响下,‘回归正轨’。
但,真可惜啊……
只要途明一天不死,他们的谋划就注定只能是虚幻的泡沫。
只要途明一天还活着,他们着急忙慌盖在那二十年上的那张白纸就只能一直白着。
要么,一字不落。
要么,一字不改。
想胡来?
让太行山里活着出来的老东西自己去掂量后果。
至于途明到底什么时候会死?
且让那些翘首以盼的老东西留好遗嘱,叫他们的儿孙等去吧!
张灵玉听到途明的劝告,心里也算不上遗憾。
他其实压根就不在乎那二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升起这些许疑惑,也不过是年轻一辈异人都有的一份好奇罢了。
其实,在当今年轻一辈的异人眼里,那二十年的空白就像一张糊在一卷长画上的白纸,任谁看见都忍不住想要看看那白纸底下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白纸在这卷长画上还有很多。
近了说有那二十年空白。
远了说有上古羽化秘辛。
大了讲有龙虎山的天师传度之谜。
小了讲有一方小门户的无声消隐。
江湖不就是这样吗。
一个又一个异人在其中奔走。
一个又一个谜团攒聚出波折。
“其实,倒也算不上好奇吧。”
张灵玉垂眸思索道。
“师父说,那二十年风云激荡,却与我龙虎山无甚关联,既如此,知道还是不知道,于我而言其实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听到前辈所言的当年之事,难免会有些联想。”
途明点点头,对张灵玉这样的态度很满意。
修行之人,最忌的就是‘事事关心’。
倒也不是要求修行者闭门造车,耳不闻事,事不关己,而是对那些确实不关己的事,不要过多地投入精力,过于热情地去牵扯其中。
人的力是有限的。
力穷者,把握好自家之事便已经几近力竭。
力盛者,可以适当去关心国事,发光发热。
只有真正的修行高深,能把握好一切行事的‘度’的人,才有资格插手天下事。
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只有先做好自己,才能更进一步,去谈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