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晗怔住了。
是他听错了吗？师尊在说喜欢他？
有飞鸟从流花阁顶上飞过，无聊地吱了两声。这声音隔着主院屋顶的琉璃传到筑基修士的耳里，连不积极的尾音都被他分辨得清清楚楚。
他听错不了一点。
楚晗心如擂鼓，下意识地看向季如。
师尊的眼神，清亮透澈，没有一丝情动。
跟雷霄城里追着他表达喜爱的那些女子的眼神完全不同……
他又看向了自己刚刚写的四个字，「爱老虎油」。
这里面分明有一个「爱」字。
他的脑袋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啊，师尊是回答他的问题吧。
连调整气息的深呼吸也不敢做一下，就像从未误会过什么一样，楚晗赶着节奏又问季如：“师尊可知这种古怪的表达是出自何处？”
季如根本没注意到楚晗的那点细微异常，她摇了摇头，“这是我百多年前偶然看到的，已经想不起来是在哪里看过的了，也记不起来前后文了。记住这句话，只是因为当时觉得这个表达很有趣。”
她能引导柳月璃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其他人是穿书的，因为柳月璃自己就是穿书的，出于利害考虑，柳月璃不会轻易出卖同类。
但她不能在楚晗这里暴露有关三千世界的事情，那是违反时空任务者纪律的。所以，她要帮柳月璃遮掩一下。
楚晗想了想，将白天在学堂里发生过的事情跟季如说了一遍，然后分析道：“师尊，我觉得柳月璃如果是想向我表达爱慕，就不会用隐晦到我看不懂的文字。她更像是在试探什么。”
季如笑了，这孩子好敏锐。“哦？那你觉得她要试探什么？”
楚晗：“弟子不知道。”
他想过她会不会是想试探他是不是雷霄城的少城主，但「爱老虎油」跟雷霄城没有一点关系。
特意来告诉季如，是怕柳月璃试探的事情跟季如有关系。但现在季如的反应也不像是跟这些有关系。
楚晗：“不论如何，柳月璃这个人都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认为需要让宗门去调查一下她的来历。”
从第一次在山下遇见就觉得她很怪。主动来凑近他，被他嫌弃后也不觉得尴尬，还给他一种让她得逞了的感觉。
拜师大会上她对季如那样说话也很怪。在仙界，拜师是无比庄重的事情，影响着每一个修士未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气运，他从未见过有人像柳月璃在拜师礼上表现得那样轻浮的。
季如摆了摆手。
柳月璃还有机缘要享呢，现在还不是她出局的时候。
楚晗这样下去多半会变成她完成任务的威胁。
“我年幼时曾随掌门师姐下山游历，看见过山下男子为了向心仪的女子表达爱意，会费尽心思用别具一格的方式，以示珍重。所以，你看起来的隐晦，也许只是柳月璃的费尽心思。
“另外，各洲文化差异巨大，有一些在南洲这边看起来很奇怪的行为，到了北洲也许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看她挺好的，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你要是不喜欢她，离她远点就是了。都是一个宗门的，别为你的一点猜疑而弄出些让长辈们为难的事情。”
这是明明白白的劝止了。
听了季如的话，楚晗嘴唇轻抿了一下，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也是，一个人言行举止看起来奇怪不能算罪过。除非有证据表明柳月璃做了不利于宗门的事情，否则她再奇怪也不会引起重视。
楚晗于是告辞了。
系统：【宿主，你明知道柳月璃有意要攻略楚晗，你还这样帮她说话，就不怕楚晗真的被她成功攻略了？】
季如淡淡：【他不是那种心志不坚的孩子，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彻底扭转对另一个人的看法。我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他还要去查柳月璃。你最近多盯着点吧。】
系统：【好。】
季如伸了个懒腰，然后重新坐好，再次将书打开。
时间紧任务重啊，她要看的书还有很多呢。
-
第二日上学，柳月璃又坐到了楚晗旁边。
她已经做好了又将遭到楚晗的无情打击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次楚晗只是瞥了她一眼，未对她做别的事情。
柳月璃这阵子被楚晗虐得太狠了，这时候竟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还没放弃试探楚晗，但她学聪明了，知道要将试探和攻略这两件事分开来做。
要不然，像昨天那样，她根本搞不清楚楚晗到底看没看懂。
她又写了一行字，举给楚晗看。
「今年过节不收礼」
楚晗定定看着这行莫名其妙的文字。
隐隐明白这跟「爱老虎油」是一类的有暗示意义的文字，只有特定的某一类人才能看得懂。
这个柳月璃果然有问题。
她的身份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所以才要用这种暗语来找出自己的同类。
柳月璃见楚晗皱着眉头不说话，于是小心道：“我是说我不收礼，但我可以送，你想收什么？”
楚晗看了柳月璃一眼，知道她这是在跟他对暗语了。
如果他对不出来，她马上就会明白他不是她的同类。
楚晗：“今天这句话比昨天那句合适，昨天那种话不要再对我说了。”
柳月璃张大了嘴，又惊又喜欢。
楚晗能看懂！他也是穿书者！
他是哪天穿过来的？他是从原来的世界的那个年代过来的？他原来是做什么的？
柳月璃兴奋极了，有一堆问题想问楚晗。
可是，没等她开口，楚晗已经又换到了另一边坐。
柳月璃：……
好无情的老乡。
即使有共同的身份，也不愿意跟她熟络起来。
为什么呢？
柳月璃挠了挠头。
啊，是了，如果他也看过《斩天剑》，肯定就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被安排到昭云峰。那她之前那样攻略他，他肯定知道她是什么用心了。这样一来，他对她能有什么好感？
得解释。
柳月璃连忙写了一张字条：「抱歉，我之前把你当纸片人了。」
楚晗收到纸条，想了想，回：「我不是。」
柳月璃：「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你不是。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动那种心思了。不过，之前的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啊，万法宗那些主事不是也费尽心思要将你送上季如的床榻嘛。我现在已经是个修士了，当然也想验证一下和纯净的金灵根双修是不是真的能净化灵根。」
楚晗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掩饰住了自己在看到这番话时的震惊。
片刻之后，他再回：「季如没有。」
柳月璃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套话，打开纸条，还想要继续“剧透”。
突然，她感到手心一阵发烫，疼得她手中的笔都掉了。
一道机械音在她的识海里响起，【他不是穿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