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袅袅,黎昭昭伸出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花了五年,她终于坐上了傅玉书身边最得力的位置,被府中毕恭毕敬的称之为昭夫人。
但她知道,这些人是打心底看不起她的,毕竟她只是个供男人赏玩的尤物。
如果有选择,谁愿意当一个玩物?
从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到被送入王府做妾,只因她被陷害失了清白,整个上京都知道她耐不住寂寞,自甘堕落,与人厮混。
死很容易,活下去才是最艰难的,她要活下去。
黎昭昭非常了解傅玉书,自私,自傲,非对他有用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好下场,所以她拼了命成为了他身边的有用之人。
可如今活下来了又觉着甚是无趣。
“昭夫人,明日随本王去老国公府。”
傅玉书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是命令。
“奴不想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是猫叫一样骚动着男人的心底。
傅玉书俊秀的眉眼中略过一道戾气,他欺身上前紧紧攥住了黎昭昭纤弱的脖颈。
“别把你那副教坊做派用在本王身上。”
黎昭昭殷红的脸颊就像是罂粟一样,妖冶勾魂,她不甚在意的扯起一抹微笑。
“说来奴这幅做派还是殿下亲手教的,殿下有什么好恼羞成怒的?”
傅玉书突然晃了晃身子,脑袋一阵眩晕,心底骇然。
“你对本王用毒?”
黎昭昭笑的恣意,媚眼流转,可笑着笑着大滴眼泪滚落下来,她终于熬到这一天了,那些个被当成玩物的日日夜夜。
她终于能给自己报仇了。
傅玉书的眼前出现了重影,盛怒之下,他拼尽全力折断了黎昭昭的脖颈。
……
“二小姐,老奴奉夫人之命,带二小姐回家。”
脖颈被攥住的窒息感还尚未消失,黎昭昭趴在床上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抬眼望去,简陋的屋子,熟悉的檀香味道,还有坐落在上首眉目慈祥的佛祖。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这是重生了?
“二小姐?你若是不应老奴就进来了,祈福的日子到了,候府阖家都等着小姐回去呢。”
说着大门便被推开了,一个长相刻薄,眉眼犀利的嬷嬷走了进来。
“滚出去!”
黎昭昭轻叱,姣好的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戾气。
张嬷嬷惊异,没想到许久未见的二小姐是这般性格,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压下了心底的不悦关上门退了出去。
上一世她悲惨的一生就是从这个张嬷嬷身上开始的,太后病重,国师算出来需要槐月初一辰时生的女子离京祈福,恰好她正是这个生辰。
荣德帝为了感念黎家恩情,赐了父亲远阳候的爵位,封她为安阳县主,出京为太后祈福。
祈福五年,无论何时,她都未曾离开过苦寒的寺庙,终于熬到了太后病愈,荣德帝准许她回京。
卧龙寺离上京的路程很远,马车要走一日一夜才能到达。
正是这路上,她出事了,罪魁祸首就是张嬷嬷!
张嬷嬷命车夫在一处破庙中歇息,不曾想当夜破庙里面来了歹人,将她轻薄。
她骤然失了清白,不知为何这件事又被宣扬了出去,她还尚未赶到京城就已然成为了京城的笑话。
她的父亲为着侯府的名声,亲自在荣德帝面前承认她水性杨花,耐不住寺庙寂寞,回京路上与人鬼混。
她的母亲口口声声说她不配县主的位置,应该把县主之位过给从她身边养大的表小姐黎念娇,黎念娇德才兼备,是县主最好的人选。
她的兄长厌恶她,怒斥她不清白,与人无媒苟合。
最后她声名狼藉,侯府还不忘榨干她最后的价值,将她送给了荣德帝最宠爱的第二子宁王做妾。
可想而知妾是什么东西,大齐妾通买卖,她被训练成了傅玉书在官场笼络自己势力的玩物。
傅玉书……
黎昭昭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恨意。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张嬷嬷回过头,看着黎昭昭依旧是寺中那副轻简的模样,并未换好衣裳,下意识的训斥。
“二小姐,您回京是风风光光回去的,怎能穿成这幅寒酸样子,没得让别人还认为咱们侯府苛待了你。”
“第二次!”
黎昭昭眉眼平淡,周身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张嬷嬷,这是你第二次忤逆我,若是再有一次,等回京之后我会禀明母亲,你也不必在侯府做事了,侯府可养不起奴大欺主的刁奴。”
张嬷嬷刚要出口的话语一顿,无端觉得后背发凉。
从前那个天真烂漫好拿捏的二小姐好像不一样了,那双锐利的眼眸仿佛能看穿她内心所有的龌龊。
镇住了刁奴,黎昭昭没有心思揣摩她内心的想法,转身去到了寺庙的后山。
张嬷嬷不曾想一直在寺庙祈福的二小姐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低低的啐了一口,跟了上去。
黎昭昭在后山的草丛中不知在寻些什么,挑挑拣拣的放到了手帕之中。
“二小姐,咱们应该回去了吧?再耽搁下去错过了上京的行程侯爷怪罪下来就不好,夫人也是盼着你回去的。”
张嬷嬷斟酌着字句,语重心长的说着,多年未见,二小姐愈发的奇奇怪怪了。
“走吧,临走前我想和寺庙中的主持打个招呼。”
黎昭昭直起了身子,把手帕放在怀中。
“嗳,二小姐可要快些。”
张嬷嬷满心都是她立刻答应的欣喜,对于这点小事没有放在心上。
半个时辰后,黎昭昭身后跟着两个看起来德高望重的僧尼。
“嬷嬷,这两位住持是同我回京和陛下汇报情况的,给他们备好一辆马车,好生招待。”
“二小姐……不是老奴不从,只是此次进京侯府就准备了两辆马车,突然多出来了两位住持,老奴实在是没有办法安排。”
张嬷嬷面上有些为难,心底却在思索着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不是还有一辆马车?两位住持安排在那里便好。”
黎昭昭的语气笃定,带着毋庸置疑。
张嬷嬷脸色发苦,偏的黎昭昭的脾气大变,为了大计她也不敢横生枝节。
马车摇摇晃晃的开始行进,紧赶慢赶还是在天黑的时候到了她熟悉的那座破庙。
一且惨剧开始的时候。
“二小姐,天色已晚,夜晚不好赶路,咱们先在这座旧庙歇下吧。”
来了。
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黎昭昭陡然睁开了她的眼眸,划过一道犀利的光。
“嬷嬷说的是极,是该在这里歇下。”
张嬷嬷的心中一跳,总觉得黎昭昭话里有话,却眼见着黎昭昭径直下了马车,泰然自若的朝着旧庙里面走去,两位住持却并未跟上,而是宿在了马车中。
她反而是安心了很多,只一个黎昭昭倒是好对付,若是再多了两个住持未免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