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昭眸色深深,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屋内静悄悄的,在陆砚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故而无人知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和相爷吵架了?”
莲芳莲步轻移,坐到了黎昭昭的面前。
“且,什么狗男人,他不配。”
黎昭昭瘪了瘪嘴,眼眸中闪过一道水光。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看中了他手中的权势,谁想要同他打擂台,平白无故还要被污蔑。
“我倒是觉着相爷对你与众不同。”
莲芳琢磨了一下,她作为一个旁观人看得更明白一些。
“不同?不同的厌恶和憎恨我吧。”
黎昭昭自嘲一笑。
也是,陆砚身边并无女色,又喜好干净,看到自己前世以色侍人的模样,能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
莲芳无奈一笑:“总之我是没有见过相爷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一个姑娘。”
黎昭昭不可置否,其中的缘由她自己知道。
无非就是他们两个都是重生的,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她,怕她投靠宁王。
“走了,有客人就叫月香来同我说。”
“你就知道做个甩手掌柜。”
红袖翩然而过,带走了一阵香风。
拐角处,陆砚神色不明走了出来,手掌背在后面,紧紧握着拳头。
“主子……这昭香阁咱们的人还守着吗?”
陆五轻声询问。
“守,不到必要的时候,咱们的人不必出现。”
马车中,黎昭昭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前世发生了一件大事,让宁王在荣德帝心中更进一步的大事。
只是她那个时候沉浸在被侮辱的伤心中,对这些事并无关注。
到底还是落入了下风。
“诶,你怎么讹人啊?”
“怎么了?朝颜?”黎昭昭睁开眼睛,明亮的眼中满是疲惫。
“小姐,有个小乞丐倒在我们马车前面不让开。”
朝颜的声音有些愤恨。
“小姐,求您救救我的阿兄吧,阿兄生了大病,躺在床上就剩出气了,求求您小姐,您若是能给阿兄请来郎中,我给您当牛做马。”
外面少女的嗓音嘶哑。
黎昭昭掀开帘子,侧面看过去,少女的额头上已血迹斑斑,鲜血顺着额头蜿蜒而下。
一看就是拦了好些马车都没有人管。
黎昭昭轻叹一声:“你先上车,朝颜,去医馆请个郎中。”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我阿兄住在城门那边靠近难民营的巷子中,不过小姐您别担心,我阿兄不是难民。”
像是害怕黎昭昭有顾虑,少女急切地解释着。
毕竟上京的贵人都不喜欢同难民营中的人打交道,降低了身价。
“你阿兄既不是难民,难道连请郎中的银钱都没有吗?”
月禾眼中带着怀疑。
这少女出现的时候太不对劲,疑点重重,根本经不起推敲。
也就他们小姐心善,才让她上了马车。
“我们的爹娘都死了……只留下了一处宅子,家中银钱都给娘治病了,就是最近阿兄也病倒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不想阿兄也像爹娘一样……”
少女捂着脸呜咽了起来,泪水顺着尖削的下巴滑落。
黎昭昭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少女虽然浑身污浊,但身上的衣物可以看得出来整洁。
上面的补丁缝制得十分妥帖,针脚细密,缝制的人也是个手巧的。
“小姐,郎中请来了。”
年过半百的老头登上了马车,车上瞬间变得拥挤了起来。
少女极力把自己的身形缩小,不让她身上的脏污碰到其他人。
一盏茶的功夫,在少女的指路下,马车很快就拐进了难民营的巷子。
“小姐,到了,就是这里。”
黎昭昭总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院子不大,胜在整洁。
靠近左侧的位置,种了一排柳树,柳絮纷扬而落。
脑中闪过一道光华,黎昭昭徒然想起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地方。
“朝颜,送郎中回去,顺便把这些药材买回来,你带着我进去见你阿兄。”
她的声音很急切。
少女不明所以,可也被她脸上的神色吓到了,不疑有他,赶紧带着黎昭昭走进了最中间的厢房。
一个骨瘦嶙峋的少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容青紫。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生满了脓疮,隐隐还散发着一种甜腻的味道。
“小姐……”
月禾升起一抹防备,她拉住了黎昭昭。
“无妨,你爹娘的症状是不是和你阿兄一样?”
“是的,小姐!”少女脸上带着激动,看向黎昭昭的表情就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样。
“你阿兄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和你爹娘身上中的毒是一样的。”
黎昭昭面色复杂,她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了。
他是傅玉书身边最得力的暗卫,武功高强,忠心异常,就是因为傅玉书曾经救过他的命。
“不光是你的阿兄身上,就连你身上也有这种毒,用不了几日,你身上的毒也会发作,到时候和你阿兄的症状是一样的。”
少女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请小姐救救我阿兄,我们兄妹二人日后就跟着小姐,万死不辞。”
“我可以救你们,但我有个要求,你们二人从今往后只能忠于我。”
黎昭昭精致的眉眼间满是认真。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若柠甘愿主子差遣。”若柠没有丝毫的犹豫,给黎昭昭重重磕了个头。
“好,月禾你和若柠去准备几盆滚烫的热水,家中有棉布吗?”
“有。”
“备上三条。”
黎昭昭面容凝重,点燃桌子上的烛火,拿出了防身的匕首在火上烤着。
等到匕首热得发红,黎昭昭呼出一口气,划上了少年的手臂上的脓疮。
流出来的血液呈诡异的紫红色,空气中甜腻的香味更甚。
“月容,你把旁边的木盆拿来,接着这些鲜血。”
瞬息间,紫红色的鲜血流尽,鲜红的正常血液流了出来。
黎昭昭用白色的棉布把伤口包裹住,又如法炮制地处理了剩下的几处脓疮。
“若柠,包扎你会吧,来帮你阿兄把伤口都包扎好。”
若柠脚步一顿,旋即走上来,包扎的手法非常熟练,比黎昭昭都要专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