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难民甚至为了一个靠前的位置打了起来。
这一打可不得了,就像是点燃了某种引线,几个人之间的殴打瞬间升级成了群架。
要说打群架还分团伙的,一对之中派出几个人去排队,另外几个人负责打架。
双手双脚全都招呼上去,你一拳我一巴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一个矮小的乞丐趁着打架的功夫,成功从里面脱颖而出,挤在了最前面,恰好赶上官兵发放下一次汤药。
“喂,前面那个是谁,怎么敢挤在我们斧头帮的前面!快让开!”
乞丐利用身形的优势,迅速领到了一碗汤药,避开后面袭来的巴掌,借着后面蜂拥而至的难民,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这杀千刀的,居然钻我们斧头帮的空子,下一次要他好看!”
男人啐了一口,不舍得抢占到的地方,只能阴着脸继续排队。
“就是,敢抢我们老大的位置,等调查出来他住在哪里,咱们就直接找上门,把老大的场子找回来。”
后面的小弟们起哄。
“闹什么闹?还拉帮结伙?都给我去后面排着去!”
官兵们厉声呵斥了一声。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喝了药稍微好了点,这里的难民们就开始拉帮结伙了,成何体统!
为首的男人沉着脸,可在见到官兵们拔出锃亮的大刀,终究还是退却了,带着他的狗腿子乖乖地蹲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汤药发放的依旧很快,所有人都领足了汤药,全都喝了下去。
两次汤药之后,百姓们脸上的脓疮逐渐的消失,见效非常得快,所有人脸上都充斥着喜意。
瘫痪了的花城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郡守府的官兵已经开始组织百姓清理路上的尸体,将所有的尸体全都堆积在一起焚烧。
“相爷,县主那边……”
陆五欲言又止。
“不必管她,你是我的暗卫,她任性几日就回来了。”
陆砚面无表情,可谁都能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压得进来汇报的人都喘不过来气。
“相爷,你要是再这样你夫人可就没了。”
年轻人手持折扇,笑得一脸促狭。
他第一次见到一向都运筹帷幄,光风霁月的陆砚被怼得没脾气,那位夫人的胆子颇大。
不过本事也大,这么严重的毒都能够解开。
随便开上几副药方就能够将全城的疫病给解开,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还没有真正见过接触过一眼。
只远远地看到过一回,素纱遮面,那双眼睛明亮且美丽。
“没了就没了,反正也是娘娘赐的婚,她对我有怨言不愿意,我还不愿呢。”
陆砚罕见地固执起来。
年轻人深深地看了陆砚一眼,最后展颜。
“京中人都说相爷冷心冷情,今日一看果真是如此,连安阳县主那样的大美人都无动于衷。”
陆砚的狐狸眼上挑着,带着探究与凉薄。
“这美人给你你想要吗?”
不知为何,陆砚的神情明明是漫不经心的,年轻人却是从里面感受到了威胁的意味。
“有什么不想的,人人皆爱美人,相爷只要肯放弃,下官就去俘获美人的芳心。”
“城中的疫病解决了,对于我说的河堤之事,你有什么打算?”
陆砚岔过了话头,没再在这件事上继续。
“相爷提出这件事工程量太大,很难解决,更何况下官不认为这里会出现相爷所说的这件事。”
年轻人收起了戏谑的笑容,正色道。
“花城的河堤总长度一百里,这不仅仅涵盖了花城,还有临近花城的很多小城池,若是都去排查一遍,光是咱们的人手是不够的。”
“如今城中的疫病已好,王郡守大可将所有的官兵派去检查,检查河堤这件事想必官兵们都会做。”
陆砚自顾拿起桌子上的糕饼,咬了一口,不知为何总觉得口中有股苦涩的味道。
王郡守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官兵们还有分发汤药,还要去检查河堤,是不是未免也太过劳累了?”
“他们都是下官一手养出来的弟兄,下官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们在酷暑之下还要一处一处地检查河堤。”
“不想可以啊,我现在就可扔下花城不管,你们便自生自灭好了。”
陆砚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这些话说得冠冕堂皇。
王郡守脸色一变,压下眼底的怒气,赶紧朝着陆砚和善一笑,像是在讨饶。
因为他知道不管什么事,陆砚都说一不二。
他能说得出来,就能做得出来。
“相爷休要生气,不就是几千米的河堤,下官一定带领他们找出来问题所在。”
陆砚这才缓和了态度:“你放心,我的人也会跟着你们去检查,这样两方人马就会快上很多。”
王郡守的脸色奇差,但碍于陆砚手握的权势,也只能被动点头。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陆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虚眯了一下眼睛。
“那边准备得如何?”
“主子放心,他们一行人的身上都沾染了,跑不掉。”
花城的一处小巷子中。
那名矮小的乞丐左拐右拐地拐入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木门被推得嘎吱作响。
他手上的汤药已经冷了,不再散发着热气,可他依旧像是在对待珍宝一样。
院子中非常的冷清,依稀能够听到忍着疼痛喘息的声音。
“阿姐,我寻到药了,你快喝。”
“不行,这个药你得喝,我都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只要你喝下药物就能好。”
女声说两句话就要低声地喘息,很是艰难。
“阿姐,我明日也会拿到药,这药对你一定管用,我看很多人脸上都生脓疮了,喝了这碗药就都好了,你也一定可以的。”
枯瘦如柴的少女停顿了一瞬,似是有些意动。
“你说的是真的,明日还可以拿到药?”
“当然,郡守府每日都会发放这个药,直到所有人都好了为止。”
小乞丐一脸坚定地点着头。
少女颤抖着双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脸上带着几乎虔诚的祈求。
若是能够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不多时少女眼睛突出,七窍流血地倒在了小乞丐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