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了头,底下便纷纷附和。
李庸让人撤了刑具,给各商户端了水喝。
“老实交代,尚有一条活路。”
众人急忙忙喝了水,缓了一口气,交代了干净。
此事由来已久。
户部采办官员都是以市场价格范围中的最高价采购,或者加价一些。
商铺商品账簿出入一样,钱全数给了商铺,再由商铺找理由将钱取出来,私下偷偷送还户部官员。
一向如此。
实则卖给户部的物资,比卖给百姓的还要便宜一些,只是量大,还是有些赚头。
所以不少商户迫于权力和利益,还是愿意铤而走险。
李庸一拍惊堂木,怒道:“银钱交于何人?”
一人虚弱道:“是户部度支司的一位姓郑的主事,草民家中有私账,记载清清楚楚。”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都说有私账。
李庸又去传这姓郑的主事,命人去拿私账。
郑主事已经被堂中重臣围观的气氛吓得浑身发颤。
证据摆在面前,又查出他私下奢靡,全然不是他一个主事俸禄能过的奢华,几下恐吓,便交待了。
“下官都是听许郎中的话啊,饶命啊。”
许阳山自知大势已去,眼睛一翻,晕倒在堂。
李庸命人一盆冷水浇过去。
许阳山醒了过来,脸色惨白,嘴唇发抖,一脸死相。
差役去许阳山家中查抄,果然发现了大量银钱。
许阳山却再无交代,认了罪,只说上面无人。
吴同和跪下请罪,说自己御下不严,有失察之罪。
结合兵部郑齐山的告发,御史台又监察御史去吴同和家中和锦寿坊查探。
吴同和家中算不得过分奢华,只吴娘子说家中有庄子铺子经营,所以日子略微富裕一些,也是正常的。
锦寿坊的宅子确实是在教坊司秦三娘子名下,牙行说是秦三娘子自己来买的。
秦三娘子出身教坊司,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钱买宅子?
线索却到这里便停滞了。
御史大夫表示御史台会继续查下去。
许阳山和商户关押,待呈报陛下之后定罪。
吴同和停职待查,暂时软禁府中。
李庸整理好信息,问向明晏,“公主,您可还有要补充的?”
明晏看了看堂中磕头求饶的商户,道:“你们谋取户部银钱,本是连累家族的死罪。”
众人求饶声更大了,连带衙门外的都哭成一片。
明晏又道:“你们受人指使,纵容家属在户部衙门口喊冤,想来逼迫本宫,更是可恶。”
“公主饶命啊,罪民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呜呜呜。”
.....
明晏看向大理寺卿,道:“大理卿,律法中是否有以钱财赎罪一条?”
商户们也回过神来,纷纷磕头喊道:“罪民愿以家财赎罪,只求留得残命。”
大理寺卿道:“有是有,不过仅限于死刑以下的官员及家眷。”
商户们哭声震天,后悔不已。
明晏道:“这些人虽然唯利是图,着实可恶,只是,官员权力威压之下,有些事情也不是他们能够拒绝。”
商户们:“公主英明,罪民不过是低贱的商户,户部官员找来,哪里敢拒绝。”
“罪民知罪,日后定洗心革面。”
“罪民愿以全部家财以求家族活命。”
......
明晏聚集三堂长官和穆原在一旁商议道:“本宫有意求父皇开恩,特事特办,准许这些人以钱赎罪。”
三人也是一脸凝重。
明晏低声解释道:“如今国库空虚,到处都要用钱,不过几个商户,杀了也于事无补,有了钱,才能造福百姓,杀人不是必须,但是国库有钱才能振兴,诸公以为如何?”
穆原思索了下,道:“公主此言不无道理,户部官员贪污是死罪,底下商户却不是非死不可,若能充盈国库,政令实施也会有所帮助。”
三堂长官面面相觑。
御史大夫道:“下官等都是依章办事,若公主真能求来陛下圣旨,三堂自然依照圣旨来。”
明晏微微一笑,“靖安再次谢过诸公,劳烦三位陪着在此待了一日一夜,靖安也会向父皇上书诸公的功劳。”
三人谦虚回礼,只说是分内之事。
明晏又道:“户部不可能只许阳山一人有问题,本宫也会请父皇派人彻查户部,到时候可能会麻烦三司官员。”
三人又道分内之事。
明晏退后一步,微行一礼,“多谢。”
三人赶忙回礼。
许阳山和众商户被带下大理寺监牢关押,等待陛下定罪。
整整一日一夜,众人走出大理寺公堂之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
暖融融照在身上。
明晏走出大理寺之后,已经累极,打算先回府休息一下。
偏头看着走在旁边的穆原,眼神却看到他脖侧红痕,似乎更红了些。
穆原对上她的眼神,行礼道:“公主先回府休息吧,下官告退。”
赵寻已经牵了马车过来,明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喊道:“穆相,不知兵部武官晋升查得如何?”
穆原停下脚步,恭敬道:“下官还在清查,等查清之后,再告诉公主。”
行礼便又上了马车。
莫姚走到明晏身边,道:“殿下,先回府吧,好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了。”
明晏走到雪风身旁,翻身上马,道:“给穆相送一盒伤药过去。”
莫姚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散瘀止痛的药膏,小跑着往穆原的马车而去。
没多久又跑了回来,“殿下,穆相说他有药,没收。”
明晏抬眼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陷入沉思。
穆相,因为明晖的话,在同她避嫌吗?
衙外的百姓也是一阵唏嘘,竟然查出户部官员贪污。
户部管着国库,这是在偷大雍的钱,偷他们的税钱呀。
一阵骂骂咧咧,喊着叫着要清查户部,给大家一个公道。
一夜不睡也一点儿不困,都被气愤取代。
到处怨声载道,甚至还有血气上头,纠结众人去户部衙门讨说法的。
户部剩下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侍郎在衙门口安抚众人。
五十多岁的年纪,满面焦急,解释公主已在清查,会给百姓一个交待。
之后御城卫带人前来驱赶,推推搡搡,不少人被踩踏受伤,还挨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