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晏万万没想到苏卫说的放松下火的地方居然是这种地方。
两侧挂满红灯笼，轻纱飘动，还有穿着艳丽轻纱的女子沿街抛媚眼。
“你现在，逛这种地方了？”
以前苏卫可从不去花街柳巷，但凡被知道去这种地方，回家苏夫人就是一顿棍子伺候。
苏卫笑道：“当然不是，我家教森严，逛这种地方命不要了？”
“那你带我来干嘛。”
苏卫拉着她往后走，“你看看你，火气这么重可要不得，我都安排好了。”
这里是柳河的下游，两岸有不少青楼。
明晏道：“官员不得狎妓，你带我来这儿，明日我又要被弹劾。”
苏卫十分熟悉穿行，道：“放心，就听个曲儿。”
走到一处装潢略雅致的楼前，将明晏拉了进去，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你这么熟？”
“御城卫熟悉京中所有街道，我身为首将，自然要摸清楚每条道路。”
进了雅间，坐在窗边美人榻上，中间方几上是酒水点心。
苏卫拍拍手，门外便有人进来。
明晏抬眼看去，一白衣广袖年轻俊秀的男子抱着琴走了进来，
衣白胜雪，头发半束，头上银色发冠坠着银铃。
面容清雅温润，身姿修长，白衣上身飘飘若仙，腰间悬挂着细铃的银链，行走间叮铃作响，悦耳清脆。
十分养眼。
虽在青楼，却自带一股出尘之态。
那人微微颔首行礼，将琴摆放在桌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琴弦，清音泄出。
苏卫斜躺在榻上剥葡萄吃，“聆仙楼的头牌若笙，琴艺一绝，听听，看是不是能让你的心静下来。”
明晏翻个白眼，给自己倒了葡萄酒，猛灌了几杯，脑子有些晕了，便闭眼靠在榻上。
琴音钻入耳中，如清凉柔缓的细流从山涧蜿蜒而过，浅色小花开在两岸，微风吹拂，鸟儿轻鸣，静谧祥和。
近几日本就没睡好，听着听着就靠在榻上睡着了。
苏卫看了一眼，坐直了身体，自顾自无聊喝酒。
一曲毕，苏卫又让他继续弹奏，自己则是伸伸懒腰，轻手轻脚走出了屋子，走到柳河边上吹风。
…
穆原去了公主府，被告知公主和苏大将军出去了。
又一路查找，得知她的去向。
带着赵寻程遇走在柳河边，听着两岸调笑的声音，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卫竟然带她来这种地方！
这么多楼，可该如何找？
一路打听一路问，好在两人也打眼，便打听到了聆仙楼。
还未走到门口，就看到苏卫提着酒壶靠在河边栏杆吹风独饮。
穆原铁青着脸走过去，“苏大将军怎能带公主来这种地方？”
苏卫看到是他也不惊讶，坐在栏杆上，还抬了只脚放上去，吊儿郎当道：“逸远怎么跟来了？这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是追着我来的。”
穆原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公主呢？”
苏卫道：“找她干嘛？公事明日再谈。”
“私事。”
“她与你有什么私事？她近日可火气大，找打呢？明漫漫打人可疼，你受得住吗？”
“那就不劳苏大将军费心。”
苏卫好笑看着他，将酒壶十分自然递给赵寻，把着穆原的肩膀往里走。
穆原挣脱不开。
旁边已经有暧昧的眼神看过来了。
穆原脸色一点点变黑，抓着苏卫搭在肩上的手就要打下去。
奈何他的手如鹰爪一般，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一动不动，一脸笑意看着他，像猫逗老鼠一般。
穆原怒了，越是拉扯越显得他像个被调戏恼羞成怒的小倌儿。
忍了忍，随他去了，跟着他进了聆仙楼。
走到雅间，苏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明晏还靠在榻上睡着，琴音未停。
苏卫上前，将她抱起来，准备离开。
明晏一动便醒了过来，看着把她抱起来的苏卫，眉头一皱，从他身上跳下来。
“抱什么抱，恶心死了。”
“醒了就自己走。”
明晏头还有些晕，揉着太阳穴又坐了回去，闭上眼，“不走，就听着琴睡吧，你自己走。”
苏卫也没多话，看了门口的穆原一眼，懒洋洋朝明晏道：“那我真走了？”
明晏挥了挥手，干脆躺了下去，侧过身，枕着手臂继续睡。
穆原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房中。
布景雅致，不像是寻欢的地方，她也只是想睡觉，松了口气。
却又马上有些幽怨，想听琴找他不好吗？来什么聆仙楼，听什么清倌儿弹。
琴音再度响起，穆原循着声音看过去。
轻声示意琴师离开。
等他一走，赵寻关上了门，和程遇守在门口。
穆原在琴后坐下，手指放在琴弦上，轻轻拨动。
琴音轻缓，带着若有似无的怨气与委屈伤心。
今日还给他脸色看，晚上就跑来找小倌儿听琴。
明晏在榻上翻了翻，“不要听这个。”
穆原便又换了一首。
琴音即心，他心中哀怨，弹出来的琴音也让人听得有些凄怨。
明晏不耐烦从榻上坐起来，“够了，别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
蜷缩着腿，揉了揉太阳穴，喝得太猛，还有些晕。
苏卫也不够意思，还真就走了，她晕成这样，骑马也要很久才能回府，真的，想想就累。
又倒了下去，“你出去吧，不用弹了，别打扰。”
将就睡会儿再说。
屋中响起脚步声，轻轻关上了窗。
明晏也没管。
又听到脚步声朝她走来，烦道：“不是说卖艺不卖身吗？出去。”
榻边有人坐了下来，明晏翻过身抬起脚就要踢过去，脚被人抓住。
睁开眼抬起身正想动手，却看到穆原的脸。
身着白衣，低眉敛目。
穆原平素都穿深色，鲜少穿浅色，而且这般幽怨的表情，更不像是他。
明晏眨了眨眼，想来自己当真是醉了，把那俊秀琴师看成他了。
收回脚，有气无力道：“出去。”
穆原心中郁闷，她不想看到他。
看她累得狠了，想必这两日在吏部也没好好睡，可是这种地方，哪里是她能将就的。
一手抄起她的膝弯，一手穿过她的后背将她抱了起来，“我送你回府。”
明晏睁开眼，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这琴师着实爱多管闲事。
身上的味道也莫名和他很像，不免有些气闷。
那日勾得她心痒难耐，紧要关头却又撤了，害她怨气这么重。
伸手揽住那琴师脖子，赌气开玩笑道：“跟我回府，本宫养着你？”
穆原知道她喝多了说胡话，也不计较，见她没反抗，抱着她出了屋子。
明晏便靠在他肩头闭眼睡去。
一直在楼下百无聊赖等着的孟西看着殿下被穆相抱出来，也没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