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院门被一脚踹开。
十几个怒气冲冲的汉子拥着一个哭天抢地的中年妇人闯进来。
为首的,正是上次闹事的那个伙计。
旁边还站着几个穿其他药铺衣裳的生面孔,个个义愤填膺,指着林楚钦就骂。
“林楚钦!你个黑心烂肝的杀人凶手!还我当家的命!”那妇人扑上来就要撕打,被李秋菊和李亮玉死死拦住。
“就是你!卖假药害人!我大哥现在躺医院里,就剩一口气了!”一个年轻汉子指着林楚钦的鼻子吼。
尖嘴猴腮的伙计更是添油加醋:“乡亲们,都看见了!这就是百草堂的林神医!卖的药能把人吃死!今天非要讨个说法!必须让他去医院对质!他不敢去,就是心里有鬼!”
“对!去医院!”
“让他偿命!”
人群鼓噪,唾沫横飞,来势汹汹,比上次张大同闹事更猛。
林楚钦看着这群被煽动的人,心头一片冰冷。
朱雀危在旦夕,这边又来一出。
他娘的,济世堂那帮孙子,还有迈克尔那伙人,一环扣一环,要置他于死地,搞垮百草堂!
他压下对朱雀的担忧和对这帮人的怒火,声音平静,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吵什么?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医生都说没救了!”妇人哭喊,“都是你害的!”
林楚钦扫过那几个托儿一样的药铺伙计,冷笑:“好,既然你们认定是我百草堂的药出了问题,我就跟你们去医院走一趟。是非曲直,总要弄个明白!”
“楚钦哥!”李秋菊和李亮玉满是担忧。
“放心,我心里有数。”林楚钦拍拍她们的肩,示意她们留下照顾朱雀。
今天这事儿不解决,百草堂的名声就完了。
县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
病房外,妇人哭哭啼啼,几个家属围着,满脸愁容。
林楚钦跟着尖嘴猴腮的伙计进病房。
一个中年汉子躺床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胸口插满管子。
心电监护仪“滴滴”声缓慢无力。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医生,五十上下,头发一丝不苟,正板着脸训斥年轻护士。
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官气十足,胸牌写着“副院长王明海”。
“胡闹!”金丝眼镜医生看见林楚钦,眉头更紧,语气轻蔑,“王副院长,这就是他们说的‘神医’?一个村医,也敢跑县医院指手画脚?病人什么情况你们不清楚?急性肝肾衰竭,多器官功能障碍,下了病危通知了!现在谁来都没用!”
王副院长瞥了林楚钦一眼,鼻子哼了一声,对病人家属道:“家属,不是我说你们,有病就该到正规医院,别信江湖骗子。现在病人这样,你们是想放弃治疗,还是准备转省城碰运气?”
尖嘴猴腮的伙计立刻跳出来,指着林楚钦煽风点火:“婶子,听见了吧!都是这林楚钦害的!他不卖假药,大哥怎么会这样!”
妇人一听,哭得死去活来:“林楚钦,你赔我当家的命!”
林楚钦没理会那些叫嚣和嘲讽,径直走到病床前。
“让我看看病人。”
“你看什么看!”一个家属模样的青年挡在他面前,怒道,“人都快被你害死了,还想再下黑手?”
金丝眼镜医生冷哼:“年轻人,这里是医院,不是你那小药铺。病人的情况,我们尽力了,回天乏术。”
林楚钦平静地看着那青年,又扫过床上的病人,语气沉稳,却有不容置疑的力量:“如果我能看出问题,并且有办法救治,又当如何?如果我无能为力,或者出了任何差错,所有责任,我林楚钦一力承担!”
那份坦荡和自信,让吵嚷的病房安静片刻。
尖嘴猴腮的伙计眼珠子转了转。
他本想把事闹大,搞臭林楚钦。
可看林楚钦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怕万一真让他看出端倪,或者把人救活了,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眼珠一转,假惺惺地打圆场:“哎呀,婶子,我看林神医也是一片好心。既然人都来了,就让他瞧瞧,万一……万一真有奇迹呢?”
他朝那青年使了个眼色。
青年犹豫了一下,看看床上奄奄一息的亲人,又看看林楚钦那笃定的样子,最终咬了咬牙,退开一步。
林楚钦压根没搭理那咋咋呼呼的青年,更没去看金丝眼镜医生和王副院长那副难看的嘴脸。
他径直走到病床边。
“银针。”他吐出两个字。
没人动弹。那尖嘴猴腮的伙计跟几个家属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林楚钦也不催,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摸出一个磨得有些发亮的针盒。
针盒打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病房灯光的映照下,寒光凛凛。
他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认准了穴位,手法快得让人眼花,几乎没看清他如何动作,那针已然稳稳刺入病人胸腹间的一处大穴。
“这……这他娘的能行?”一个家属嗓子发干,小声嘟囔。
金丝眼镜医生嘴角向下撇了撇。王副院长则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林楚钦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他手指翻飞,一根接一根的银针,时而深刺,时而浅扎,时而轻捻,时而疾弹,每一针都精准无比地落在病人周身各处要穴。
那套手法,行云流水,看得人头晕目眩,却又暗合某种玄妙的韵律。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只有心电监护仪那缓慢而微弱的“滴滴”声,还有病人那粗重得仿佛风箱拉扯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回荡。
几针下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病人原本青紫到发黑的面色,竟然以肉眼能察觉的速度,缓缓消退,渐渐透出了一抹苍白的血色。
那急促又微弱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许多。
“哎?你们快看!脸色……脸色好像真的好点了!”最先发现变化的,是那个先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中年妇人,她使劲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