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手,破衣,浑身是血,这种奇怪,瘆人的装扮在集市里极为扎眼,纵使艾泽极力往阴影处走去,却仍是吸引了一堆人瞩目观看,议论纷纷。
“妈的,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没人知道吗?”艾泽在心中破口大骂,自己身上还有通缉,这么多人围观无疑是加大了暴露的风险。
可无奈,如果是他遇到了这种伤势的人,肯定也会多看两眼。
现在他只能以一个奇怪的走路姿势快步向前走去,祈祷自己能够快点遇到宋天玄口中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
集市入口。
一个坐在椅子上吃着炸串的男人正在用白瞳与人通话:“火哥,门口来了个城外的,身上伤很重,咋办?”
“老规矩办,你tm别什么事情请示我。”火哥不耐烦地回道,“安兰路的那个傻逼又来了,你别tm烦我。”
“行。”男人擦擦嘴,站起身用白瞳发了条信息,“动手。”
……
艾泽走的很快,一路四扫而过,却仍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像是可以救他的人,倒是发现了许多眼中带着敌意的家伙正在凝视着他,令其不寒而栗。
“难不成这家伙摆了我一道?”
艾泽掂量着那老头话里的重量,却什么也感受不出来,他目前的眼界太狭窄,很难分清谁在利用他,谁在取乐他,谁在帮他,只能见机行事。
正思索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壮硕男子,冷漠地注视着他,艾泽顿感不妙,却仍保持平静,左移一步,继续向前,但只是一步,左边又有一人挡着,手里还拿着一根细长铁棍。
“借过一下。”艾泽硬着头皮想往前走,希望这些人在这种闹市能够有所收敛。
可对方非但没让,反倒是又有两人挤了过来,挡在了艾泽前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
艾泽一愣,随之就想回头离开,但当他回头的一瞬间,一根铁棍便带着狠劲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后脑,仅是一棍,他便觉天旋地转,踉跄几步摔倒在了地上。
“可恶……被摆了……”
“嘭!”
又是一闷响,艾泽彻底不省人事。
“喂,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这种年轻人器官可值钱了,砸死了怎么办?”
“放心吧。我收着力呢,这两棍子下去绝对懵逼不伤脑。”
“你们先别说这么多,通知老黄准备接人,这小子伤的很重,要是死了大家都没钱分。”
……
“能救活吗?”
“放心吧,这家伙体质还行,加上打了几针,死不了,说不定还能让他双手抱头蹲下呢,哈哈……”
“行,我先去火哥那里,搞好一起吃饭。”
……
“心率不平,血压低于安全值,伤口有感染风险。”
“先输血,等会再消毒,你们两个把他手拷上,再给我出去买包烟,我在这里盯着他。”
“是,黄哥。”
……
断断续续的交谈回荡在艾泽的脑海,他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后脑勺便又是一阵火辣辣的抽痛,疼的他差点大叫,但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他并不想要有人知道他醒了。
冰冷的铁板,生锈的手术刀,简陋的仪器……
几次努力过后,他终于睁开眼睛,通过模糊的残影,他能感觉到这里就是宋天玄嘴中可以救助自己的地方,但也不完全是。
意识在抽痛中逐渐凝聚,他已经可以做到简单的思考,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心中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在城外,有一群被称为骨贩的人,他们会专门去抓没组织没背景的流浪者,将买家需要的器官取出,也就是俗称的器官贩子。
艾泽曾因不忍见到这么多人被当成商品一样贩卖,孤身一人潜入骨贩基地想要将人解救出来,但结局可想而知,艾泽被抓了,一个笼子里的男人大声唤来了守卫,以艾泽换取了自己的自由。
正巧那时有个买家所需的心脏与艾泽配型成功,当晚他便躺在了与现在一样的房间。
冰冷的铁板,生锈的手术刀,简陋的仪器……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刀口都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但他没有哭,只觉得可笑与愤怒,他只想要把那个出卖他的人杀掉。好在最后斯法玛赶到了,交够了赎金才把他救了出来。
出去后,他在当晚就找到了那个出卖他的杂种,枪口也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可他忽然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妻儿子女还在外面,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他哭了,在这一刻,艾泽哭了,他的满腔怒火像是被桶冷水淋下般熄灭了,收回手枪,放走了那个杂种,并恳求着斯法玛能够回去救其他人,因为那些人也一定还有家人在外面。
但斯法玛拒绝了,他说骨贩的力量太强大了,他们的背后是资本的力量,惹到了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是那时的斯奈德,还是现在的艾泽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沙虫帮敢惹政府军,却不敢动一个小小的骨贩,他只觉得是斯法玛残忍无情,不愿意多管闲事,以至于与他们的隔阂越来越深。
……
现在与那时的场景如出一辙,他猜测这里应该也是一个骨贩组织,只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人会来救他,宋天玄把他放在这里应该就是想让骨贩将他治好,然后在开膛破肚前想办法逃出去。
他努力想要移动身体,但在内伤和外伤的双重打击下,身体根本不听他使唤。
“可恶,动一下啊,求你了!”
身体依然不为所动,仿佛鬼压床,意识甚至也在大脑的抽痛下逐渐消散。
……
老黄穿着一件带着血污的白大褂,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时不时哼着几句下流歌词,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很是高兴,毕竟病床上正躺着一大把白花花的天使币。
一根香烟燃尽,老黄便站起身查看手术台上那人的情况。
“手铐戴着,钥匙也在旁边,人也没醒,血压也差不多了……”老黄自言自语道,便回头向着椅子走去,“那两个懒鬼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又去嫖……”
“不想死就别动!”
话未说完,一抹寒光就顶在了他的脖子上,老黄下意识想要拔枪,但艾泽早就观察到他身上动作,便微微加大了几分力气,殷红的血随之缓缓流下,老黄在感受到刺痛后,也立马怕死地松开了拔枪的手。
“别乱来,你跑不出去的。”老黄语气带着威胁,同时也有几分胆怯,因为他见识过太多城外的人,深知这些人做事有多么心狠手辣。
“跪下!”艾泽没有理会他,而是低吼地命令,在无数种化学药品的作用下,他的大脑竟在此刻异常亢奋,随之他想到了什么,“算了,我自己来!”话音落,他一脚踢在了老黄膝盖处,后者一吃痛,硬生生跪倒在地。
“你他妈的!”老黄怒骂一声。
艾泽不由分说又是一脚,正中他的后背,这一脚势大力沉,老黄根本抵挡不了,直接脸朝地板重重摔倒,发出一阵哀嚎,如同丧家之犬。
接着艾泽再将整个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完成控制后,他才丢掉手术刀,掏出了对方腰间的手枪,瞄准他的脑袋缓缓起身。
“要是有两只手就可以直接把他枪拔出来了。”艾泽抱怨了一句,接着吼道,“我问啥你答啥,都是出来求财的,命最重要!这是什么地方?”
“平良肉厂。”老黄挨了这两下,瞬间老实,回答问题速度飞快。
“是不是骨贩?”
老黄犹豫了,这个问题组织上交代了,无论何时都不能透露,否则一家老小都得横尸街头。
但艾泽可不管这么多,见对方支支吾吾半天,他冷笑一声,一脚踹在了他的脑门上,后者脑袋像是皮球般在地板上狠狠弹了两下,又是一阵哀嚎连天,酸水也抑制不住的流出。
“说不说?”
“是是是……”老黄口齿模糊地应道,在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顾得了以后,先保住当下小命才是王道。
“我有没有可能逃出去?”艾泽冷着脸,因为担心对方说谎,他一只脚踩在了老黄的手掌,不断施加力气,凹凸不平的印花很快就将他的手掌摩得血肉模糊,“我听得出真假。”
“嘶……没可能啊哥!”老黄疼的声音时小时大,极其凄凉,“外面全是监控还有我们的人,只有一个大门可以出去,没有人跑出去过。”他声嘶力竭地说,额头不断有豆子大的汗珠流下。
“嗯。”艾泽清楚对方此时防线已经全部土崩瓦解,不可能再撒谎,“确实没机会出去,那把我装在箱子之类的地方偷藏出去呢?”
“也不可能啊哥!你是城外来的,应该最知道骨贩的人做事风格,所有东西他们都会检查,求求你了哥,我只是一个医生,放过我吧,我也是奉命行事。”老黄说得情真意切,恨不得将脑袋里的记忆拷贝进芯片给眼前少年,他太想活了,刚才那带着狠劲的几脚彻底点燃了他的求生欲。
毕竟人只有在感受到死亡后,才会明白生命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