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去哪?”艾泽看着车窗外,夕阳落在他脸上,几分心事重重。
“回诊所,天乐听说你来了,很想回来吃你做的菜。”林东海挑眉道,“你的想法是?”
“你等我一下。”艾泽说完,就推门下车,靠在车尾用白瞳打了电话给宋天玄,响了两声,电话接通,那头听到他声音后,一时竟好一阵惊讶。
“可以啊,这都没死。”宋天玄语气里幸灾乐祸。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是吗?”艾泽语气淡的出奇。
在打出这个电话时,他忽然想通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凑巧?刚好他被骨贩抓住了,林东海就到平良肉厂进走私药,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情一直都在宋天玄的计算中,对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出平良肉厂,所以一定要有人来救自己,那个人就是林东海,他去平良肉厂拿药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而且最可怕的不是他恐怖的布局,而是他知晓信息的速度,按二人在巷子战斗到第二天从福良大厦被接走,其中不就短短数十个小时,在这十个小时里,他不仅调查出自己与哪个医生有交集,调查出这个医生和哪个组织有关系,调查出这个组织在干什么,从而制定出一个严密的计划。
不对!艾泽瞳孔猛地放大,他不是在昨晚调查自己的,而是在一周前的酒吧,宋天玄所说的祖墨路录入信息,在酒吧里露出大钞,一个人走到昏暗巷子,这些看似平常的行为其实都是为了引导自己抢劫他!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仅他被林东海救是注定,连他成为天赏寻者都是注定!
尽管无法压制住内心恐惧,但脑中最后一丝理智还是强迫他别叫声。
“你看出来了?”宋天玄倒是很平静,“不过倒也不是,就像我没想过你差点就错过了宴会时间,要是你那天再晚半小时出现,我就要去诊所抓你了。”
“还有哪些也是你的布局,难不成我在老金诊所住这一个星期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不算吧,我只是以你的名义给他们捐了一批药救人,至于他们会不会因此收留你,我也不清楚。”宋天玄风轻云淡地说,“好在他们的行为没有浪费我的钱。”
听着这么平静的声音,艾泽的双眼却是越来越恐惧,张着嘴没有说话。
“我猜你现在打电话过来是想要说能不能给你找个住所。”宋天玄泡在私人游泳池,语气闲暇,“因为你不想连累他们或者是你害怕他们,担心他们对你有所企图。”
“对。”艾泽无力点头。
“嗯,如果是后者,我建议你放心,他们只是普通的好人,如果是前者,那这也是我把你丢到平良肉厂的理由,教你的第一个知识,在遇到危险时,一定要用尽自己所有人脉,无论是坏人还是好人,无论是兄弟还是父母,千万不要有罪恶感,只有活着才是正义,如果你那时候不逞强,让我送你去老金诊所,哪里还需要受这种罪?”宋天玄笑呵呵地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待着?”
“那也不是,诊所人多眼杂,华语路远望小区,12楼13号房是我的,现在归你了,钥匙待会发到你的白瞳里。”
“不会又是骨贩之类的地方吗?”艾泽警惕地问了一句。
“不信我,那你就跟着回诊所呗。”宋天玄低头看了看金表,“从你打来这个电话的时候,我就给执法官打电话了,他们大约还有五分钟就到你那里,不说了,我女朋友来了,祝你好运。”
说罢,电话就被挂断,只留下满脸失神的艾泽,还是车内的林东海叫他,他才回过神。
“怎么了?”林东海见他失魂落魄,有些好奇。
“没事,去华语路远望小区,我在那里有住处。”艾泽有气无力地说,然后就靠在车窗上。
这个电话前,他知道力量的恐怖,组织的恐怖,哪怕是科技的恐怖他也已经见识过,可这个电话后,他才发现,这些恐怖都不是真正的恐怖,那些所带的恐怖不过是死亡的恐怖。
真正的恐怖是信息和计划的恐怖,因为死亡的恐怖是一定可以寻找到破解方法的,任何力量,组织,科技所带来的恐怖,一定会被更强大的恐怖所湮灭,而信息和计划的恐怖不一样。
这种悄无声息的恐怖,会潜移默化的慢慢深入你的生活,你以为隐藏很好的东西,可却早已被人了如指掌,你看似用尽血汗迈出的一步也不过是被别人指引的一条路,而这条路通向哪,也早已注定。
恐怖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无能为力,是面对注定好的死亡时,不能作出任何反抗,每一步的反抗都在对方的预料中,一切都只是徒劳,唯一能做的只有接受。
……
二人一路无言,汽车很快就到了远望小区下,虽说叫小区,但这里其实就是一整座服务功能齐全的居民楼,呈c字形,有超商,餐饮店,公交站,很多都是建设在居民楼内,看上去也显得几分气派。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林东海转身在后座拿了一个袋子,“里面有两千还有你的衣服,如果你拿走这个袋子,那以后你无论做了什么事,惹了什么人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和你没有任何一点关系,你也不要拖累我们。”
艾泽伸手,却停住了,想到了林天乐笑着的脸,她很可爱,像是荒漠中的一束花,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别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问了一句:“我真的很想清楚,为什么你们要帮我,我真的很需要一个理由。”
听见这话,林东海陷入了久违的沉思,片刻,他平静地抬头看着挡风玻璃:“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当初我也和你一样,一心执意复仇,那时也有一个人劝我,但我和你不一样,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在那个时候也没有听,认为只要我有足够的仇恨,足够的执念就一定可以把他杀掉。”
林东海语气如常,仿佛在诉说一件零碎琐事:“但是我错了,势力与金钱的影响大于一切,而且我那个时候才发现了死去的人并不是我世间唯一牵挂的人,我有太多太多牵挂的人了,但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一切一切都太晚了,你不知道一个失去妈妈的女孩安慰一个失去妻子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场面。”
说到这,林东海再也忍不住,眼角泛起一片红,语气有些发颤:“可是我知道,天乐哭着安慰我别哭,她说爸爸,求求你了,原谅他们吧,我不想没有爸爸,我不想一个人睡觉……”
艾泽拿走了袋子,面无表情地回道:“我已经一个人睡了十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