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点点繁星隐入云烟,帷幕般的天空黑的透彻,纯净。
私药贩子屋内。
“兄弟,我们几个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没想过与谁结仇结恨,等一会我们拿到赎金就把你放了,你有报仇就报仇,但冤有头债有主,希望你自己有分寸。”
首领对眼前被五花大绑、头上罩着黑色袋子的男人说,语气一般,透着威胁的意味。
“我还有的活吗?”男人冷笑着回应。
“那就要看看你手下的人办事情利不利索了。”首领淡笑,在负责看守商人的马仔身旁轻声了几句,随后转身带着另一个马仔离开。
“今晚上是最后一晚,放机灵点,过了今晚就够我们享受一阵了。”上了车,首领仍是不放心,冲着看门的交代。
几天来这个地方安静的可怕,没有任何人找过麻烦,这让他感觉奇怪。
顺利的可怕。他心里想。
街对面的艾泽见他们离开后,在白瞳内发出一条信息:“等十分钟后人走远了再动手。”
轿车的轰鸣离去许久,随着艾泽的下令,陈显道立即骇入一辆街边轿车,用意念控制轿车猛地撞上围墙,轰的一声,整个车头顿时因冲击力变得粉碎,围墙也被撞得凹陷。
瑞金丝赶忙小跑而来,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用手猛按喇叭,随即将血浆洒在脸上,伪装成事故现场。
震天的响动很快吸引了房屋内几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步枪、微冲等武器齐刷刷的全拿在手上了。
“咋回事?老李!”有人紧张兮兮地吼,冲院子看,但什么都没有。
“监控里看不到,在死角那里!”监控室里的那人回道。
“妈的,刚好在死角,肯定是tm来救人的!”
“妈的,不老实,废了他!”
几人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行当,一听是死角出事,顿时心生恶念,提议直接砍死地下室那生意人。
“别乱来,忘记大哥怎么说的吗?那家伙是我们的筹码,没出事前别动他,这样,我和小罗去看看外面情况,你们下去看住那商人。”陈武头脑冷静地指挥,带着小罗走到了院子处。
围墙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纵使是在夜幕的笼罩下也格外显眼,灰尘似硝烟般弥漫,呛人口鼻。一切迹象似乎都在表明,有一伙更凶猛的悍匪想要破门而入。
“武哥,你们那边咋样?”对讲机中不仅有谨慎地询问,同时还有子弹上膛的声响。那边顿了顿,接着问,“要不要把猪仔撕了撤退?”
“杀了……”小罗刚想说话,陈武便捂住了他的嘴巴,接过话,“先压着火,我们这里看不出是什么情况,我带小罗出去看看,三分钟回次信,没回就撕票。”
接听器那头说了是之后便没了声,小罗扯开陈武的手,后跳了一步,手不知觉放在腰间的枪上,不解地看着对方,“武哥,你要干什么?”
“没干嘛,出去看看啥情况。”陈武平静地说。
“现在情况还不明显吗?”小罗焦急地指着围墙,“有人想要撞进来救人,你忘记老大怎么说的了吗?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立马撕票跑路。”
“不是,你慌啥?这商人背景我们不是查过了吗?”陈武有些不爽,“这家伙家大业大的,我就不信他会为了这几百万连命都不要,你是不是不知道就因为我们的胆小,有多少次毛都没捞到。”
“这tm不是胆小,是谨慎,就是因为我们的谨慎,所以我们才能做这么久不出事。”小罗也是急了,就准备按对讲机让屋内那群人撕票。
陈武见此情景,脸色也是霎时阴沉下来,出其不意地向前一顶,将他撞在了墙上。后者反应极为迅速,身体已经做出了反抗动作,可无奈自身比陈武足足小了一头,对方将手肘压在他的脖子后,他便没了一点反抗余地。
手中枪支还想举起,但一抬眼,对方早已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指尖紧绷着放在扳机上,随时都可能开枪。
“tm的,怪不得只带老子一个出来。”小罗怒目而视,冷声质问,“对面出了多少钱?你tm知不知道大哥是怎么对待叛徒的?”
“出你妈,讲话注意点。”陈武声音里带着狠戾,“我老婆要生了,我不能让我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我做完这单就赚够钱和我老婆在外面开家小旅馆,所以这单冒点风险,出去看看啥情况。”说罢,他就将枪口垂下,放开了小罗。
“你tm这是拿全部人的命换你一个人的幸福,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他们哪一个不是养不起家里人才落草为寇?”小罗并没有为之触动,反倒是愈发愤怒,恨不得当场开枪打碎他的脑袋,只是目前这个处境,内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还关心他们?”陈武冷哼,“老子问你,之前我们这个队里死了这么多人,你能一一叫得出他们名字吗?”
小罗闻言,先是张嘴,而后又愣住,久不作声。
是啊,大家不过是为了一张张票子才搭伙走上这条罪恶的道路,之间没有一丝联系与感情,别说名字了,这个团队进来过多少人,死掉了多少人在他脑子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哼,我可不想落得死无名字的下场,这行就是比谁心眼子多,你在乎他们,他们可不会在乎你,那些人我管不了,我只想赶快做完这单回家陪老婆孩子。”
“小罗,武哥,你们那里怎么样?”对讲机又传来了屋内人不安的询问。
“你觉得你能在这行干多久?赚钱赚到最后还不是一个花字?可要是把命搞没了,花都花不了,说不定你以后不想干了,还能和我一起做个小本买卖。”
陈武说这番话时极为平静,他并不怕小罗和屋内的人转述这番话,相反,他敢肯定小罗不会说出去,毕竟大家只是因钱聚在一起,之间只有一层随时可能土崩瓦解的联系,何必要因为担心他人的生命而得罪团队二把手呢?况且他说的并非毫无道理。
“没事,你们枪顶好膛火,我们准备出去了。”小罗随意地应付了一句,接着微笑地看向陈武,“武哥,等一会要真是个局,我们怕是跑不回来了,到时候只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别怕,应该没人找得到我们位置。”陈武叼起一根烟,又给小罗发了支,拍了拍他的肩,“风险与回报是成正比的,做完这一单,你要是不想干了,可以和我在外面干个小本买卖,等你再大点,我再帮你买个老婆。”
“谢谢武哥。”
……
“哥们,你的计划好像失败了。”陈显道挑眉看向艾泽,语气中无不透露着嘲讽意味,“看来一个团队要想成事,必须要队伍中每一个人的智商相等,不然蠢货只会拖天才的后腿。”
艾泽隐于黑暗中,似乎并未听到陈显道的挖苦,双手交叉环抱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贩药屋紧闭的大门,心中忧虑万分。
当初在沙虫帮时,他也经历过不少绑票事件,因为荒漠上的危险,所以那时期斯法玛做事风格是但凡有一丝不妥就撕票抽身走人,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行事风格,才让他们在荒漠上生根发芽。
艾泽担心的是,这群来自荒漠的匪徒会不会也像斯法玛这般谨慎,搞不好人质已经被撕票了,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如果有其他方法,他绝对不会采用这么冒险的方式,只是他试过无数种方法,推演了无数次,终究没办法不引起警觉进入屋内。
正思索着,大门忽然打开了,陈武叼着香烟谨慎地探出脑袋,见周围没有“耗子”,便朝着里面招招手,接着又走出一个人,那家伙同样谨慎的向四周望了望,一只手掩在外套里,可以看出模糊的手枪轮廓。
艾泽瞥了陈显道一眼,后者尴尬地挠了挠头,低声骂道:“真是一群蠢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个陷阱,还偏要往里面跳。”
闻言,艾泽眉头顿时一皱,的确,这确实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的陷阱,绝对不可能是这种城外劫匪会上钩的陷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个局中局,对方或许早已知道自己被监视,只是并不声张,等待着一个机会将暗处几人处理掉
而现在,似乎就是那个机会。
“把监控投影出来。”艾泽走出黑暗,在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脸有几分阴沉,惨白,身后霰弹与唐刀明晃晃地闪耀着,等待敌人鲜血的浸染。
“咋了?你计划不是成功了吗?”陈显道不解,不过还是听话照做,白瞳射出幽幽红光,贩药屋内的场景又一次展示在二人眼前。
因为震天的枪响,敌人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娱乐玩具,全副武装的静候敌人光临。一个个面色凝重,似乎对于接下来的战斗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有啥不对吗?我都看着呢,人全在。”陈显道不解。
“不,不对。”艾泽迅速扫过每个人的脸,他能感觉到对方每个人脸上的恐惧,每一个都是如此真实。
他愣了一会,随之沉声道:“如果他们识破了我们的陷阱,那他们就一定有百分百的把握拿下我们,否则他们不可能冒然出现,可如果他们有把握拿下我们,就不应该如此害怕,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付如此大风险都要出来查看?他们要的赎金是三百万,利益熏心?只有这种可能了!”
说着,他往团队四人的聊天频道发了一条信息:“瑞金丝,鱼上钩了,有警觉,但不确定我们是陷阱,如果有危险,往街对面跑,我在那里接应你。”
“这么肯定?不怕这也是对面的陷阱?”陈显道不屑道问,对于艾泽所说的,他总感觉是玩笑。
“你觉得我这十几年是和你一样偷东西长大?”艾泽平静回道。
后者顿时不爽,转头过去想要辩解,但艾泽早已隐入黑暗之中,只剩一个渐行渐远的模糊轮廓。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背影,陈显道竟有一种引以为傲的智商被碾压的感觉。
……
“武哥,你怎么看?”小罗舔了舔嘴唇,眯眼看着监控死角,一辆轿车直直嵌入墙壁之中,像是一个巨大号的钉子。车头已经完全凹陷,闪烁着红光,依稀还能看见一人趴在驾驶位上。
陈武没第一时间回答,向四周望了望。此时已是凌晨一点,月光稀稀拉拉洒落地面,能见度并不高,加上这一街区发展并不算好,街灯三三两两的摆放,且大多数都只是装饰品。
旁边居民楼更是一片漆黑,无一人因这震天巨响而好奇查看,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在这一街区时常会发生帮派火拼的事。
好奇心害死猫,他们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可正也是种种因素堆叠在一起,才将现场恐怖的氛围推到顶点。
因为赛博体被植入了一种保护系统,一旦是在城外,无法连接城内互联网时就会触发密钥保护,此时赛博体的功能将被封锁,将失去一切高科技能力。
正是因为密钥保护,所以城外的流浪者几乎都不会装载赛博体,因为根本用不上,装备也只是浪费钱。
而这一弱点会在天使城内被无限放大,他们潜伏的对手可是装载着夜视功能的白瞳等一系列赛博体的巷民。
他们无法触碰黑暗,可黑暗中却可能有着无数双邪恶的眼睛窥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