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膝盖压在潮湿的石板上，能感觉到凉意顺着裤管往骨头里钻。
掌心的钥匙伤口又开始发烫，像有团活炭嵌在肉里。
湛瑶的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抖了一下，她刚给我系好最后一道绷带，纱布被血浸透了大半，却很快在雾气里变得干硬。
\"晨子，看。\"林宇的唐刀在身侧划出半道弧光，刀身上的黑血滴进雾里，滋滋响着冒起青烟。
他喉结滚动两下，我顺着他刀尖方向望去——雾气里的影子更近了，最前面那个无面诡影的尖牙在雾里泛着青灰，离我们不过十步远。
小芸的发夹突然在我肩头震了震，那点白光像被风吹的烛火，忽明忽暗扫过诡影的胸口。
老妇人的铃铛声不知何时停了，雾里只剩诡影们拖沓的脚步声，还有...潮湿的、带着腐叶味的呼吸声，正往我们脖子后面钻。
\"它们在试探。\"湛瑶的声音很轻，我能听见她指尖捏皱笔记本的脆响——她总把重要线索记在随身的皮质本上。\"刚才那阵推力和吸力对冲，应该是诅咒灵在维持空间裂缝。
现在我们穿过来，它得先清理'不速之客'。\"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可掌心的伤口却烫得我直咬牙。
上回用钥匙捅进漩涡中心时，那团黑影里的绿眼睛，和湛瑶描述的诅咒灵特征分毫不差。
或许这钥匙不是普通的旧物，是...对付诅咒灵的钥匙？
\"宇子，你打头。\"我捏了捏发酸的后颈，关节咔嗒响了一声。
林宇的唐刀立刻往前送了半寸，刀鞘磕在石板上的动静惊得最近的诡影顿了顿。\"瑶瑶跟我并排，注意雾气流动——它们要是群居，肯定有指挥的。
小芸...\"我侧头看肩头的白影，她的发梢在雾里飘成丝，发夹突然爆亮，刺得我眯起眼，\"你盯着后面，老妇人说'来了'，说不定还有别的。\"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无面诡影突然张开嘴。
那不是人类的嘴，上下颚裂开几乎到耳根，尖牙间挂着半透明的黏液，\"嘶——\"的一声，像漏了气的风箱。
其他影子跟着动了，有三个从左边绕过来，两个往右边贴，剩下的直勾勾冲林宇去了。
林宇吼了一嗓子，唐刀带起的风卷散一片雾气。
刀身砍在诡影胸口的瞬间，我听见骨裂似的脆响——那东西看着像团影子，摸起来倒有实质。
黑血溅在林宇脸上，他抹了把脸，骂道：\"操，跟脓水似的！\"
我握紧钥匙冲上去，伤口的烫意顺着胳膊往心脏窜。
右边的诡影离湛瑶只剩两步，她退到我身侧，突然拽了拽我衣角：\"看它肚子！\"我眯眼一瞧，那无面诡影的腹部有团暗红的影子，像被缝进去的血块——刚才小芸的发夹光扫过的地方，正是那里。
\"弱点在肚子！\"我喊了一嗓子，钥匙尖对准最近的诡影腹部扎下去。
金属刺穿腐肉的触感传来，那东西发出尖叫，声音像指甲刮黑板，震得我耳膜生疼。
它的身体开始消散，雾里飘起焦糊味，和之前的檀香味混在一起，呛得人直咳嗽。
林宇的唐刀跟着捅进另一个诡影的肚子，黑血喷得他满臂都是：\"这招管用！
瑶瑶，你记好位置！\"湛瑶的笔记本翻得哗啦响，她指尖点着纸面：\"三个在左，两个在右，中间那个最大的...晨子，它肚子里的血块颜色更深！\"
小芸的发夹光突然凝成一束，照向中间那个最高大的诡影。
我这才看清，它肚子里的血块不是红的，是紫黑的，表面还爬着细如发丝的银线——和之前漩涡中心那团黑影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那是主使！\"我喉咙发紧，钥匙烫得几乎握不住。
那大家伙似乎察觉到危险，尖牙一错，左右的小诡影突然不要命地扑过来，有两个撞在我后背上，冷得像泡在冰水里的手，掐得我肋骨生疼。
\"晨子！\"湛瑶的指甲陷进我胳膊，她另一只手举着从书包里摸出的朱砂笔，在空气里画了道符——那是她奶奶教的，说能镇邪。
红芒闪过的瞬间，掐我的诡影尖叫着退开，背上冒起青烟。
林宇趁机绕到大家伙背后，唐刀狠狠捅进它肚子。
黑血喷得他满脸都是，可那东西非但没散，反而抓住了唐刀刀身。
我看见它指尖长出黑灰色的指甲，咔嚓一声，唐刀竟被掰出道裂痕！
\"操！\"林宇红着眼拽刀，肌肉绷得像要炸开。
我咬着牙冲过去，钥匙对准那大家伙的紫血块扎下去。
烫意瞬间淹没了所有知觉，我听见自己骨头发出的呻吟，看见钥匙尖没入紫血块的瞬间，那东西的绿眼睛突然睁得滚圆——和漩涡中心那双眼，一模一样。
\"去死！\"我吼得嗓子发哑，钥匙往里又送了寸许。
紫血块炸开的瞬间，白雾被撕开道口子，所有小诡影像被抽了线的木偶，瘫在地上慢慢消散。
林宇踉跄着拽出唐刀，刀身裂得更厉害了，刀面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金粉——刚才那一下，竟砍出了金属碎屑。
\"呼...呼...\"湛瑶扶着膝盖喘气，她的朱砂笔断成两截，掉在脚边。
小芸飘到我面前，发夹的光弱了不少，却还在坚持照着地上的残影。
老妇人的铃铛声又响了，这次很远，像从极深的井底传上来，\"走...走...\"
我抹了把脸上的汗，雾气不知何时淡了些，能隐约看见前方的路。
可当林宇举着唐刀照向更深处时，他突然僵住了：\"晨子...瑶瑶...\"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雾气尽头是道深不见底的深渊，黑色的风从底下往上灌，卷得雾气翻涌。
深渊上横亘着座石桥，青石板缝里长出暗红的藤蔓，正顺着桥栏缓缓蠕动。
桥中央立着块石碑，上面的字被藤蔓缠住了大半，只能勉强认出\"归...途\"两个字。
\"这桥...\"湛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摸出手机想拍照，屏幕却闪了两下，黑了。
小芸的发夹突然剧烈震动，白光扫过石桥的瞬间，我看见藤蔓里裹着些碎布片——是校服的料子，和我们学校的一模一样。
林宇用刀尖戳了戳脚边的残雾，黑血似的液体渗进石板缝，\"刚才那大家伙，肚子里的紫血块...像心脏。\"他舔了舔嘴角的黑血，皱着眉吐在地上，\"诅咒灵是不是就藏在桥那边？\"
我握紧钥匙，掌心的伤口又开始发烫。
雾气里飘来更浓的檀香味，混着若有若无的、类似锈铁的腥味。
老妇人的铃铛声忽然变得急促，\"快...快...\"
石桥上的藤蔓突然抖了抖，最顶端的那株分出个枝桠，缓缓指向我们。
我听见深渊里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一下，两下，像有人正从黑暗里，一步步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