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看,我是大老远从山沟子里赶来的。
你能不能给通融通融,先让我把这台电视机买回去。明后天我一准儿找人把票给你补上。
李跃民真诚地恳求道。
那位售货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说这位小同志,你这不是明显地让我犯错误吗?
我们这有明文规定,有票就买,没票,你就是说出花来也卖不了你。”
李跃民被抢白了一顿,也不气恼。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搬一台电视机回家给春桃看。
“前面的同志,你倒是买不买,不买别当道。”
后面的人手里拿着票,一个个神情亢奋,嚷嚷道。
李跃民只好不甘心地退到一旁,琢磨着能从谁手里弄张高价票。
寻摸一圈,果然看到有一个中年人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票沉思,似乎是在犹豫到底买不买。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电视机可算是大件儿了。
谁家要是摆上一台,全村的人都会挤到你家去瞧热闹。
李跃民见状,顿时有了主意。走到那人跟前儿说道:
“同志,我盯你老半天了,排到你,你都没买。是不是不想买了?”
男人抬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我买不买,干你啥事儿?”
“哦,别误会。
我是说,你要是今儿个不想买,可否把票匀给我?
一张票儿,我给你加五块钱。”
男人一听加五块钱,眼睛里顿时闪出一道光,感觉好像是心动了。
这时,就听售货员喊道:
“手里有票的抓紧啦,电视机克就剩三台了!
再想买,可要等下个月了。”
“十块,我给你加十块,你看怎么样?
十块钱可以够你买十多斤猪肉回家,让老婆孩子吃个够。”
李跃民一听,迫不及待地主动增加了好处。
男人见李跃民把价钱加到十块,知道他着急要,伸出一巴掌,翻了四翻。
“你要是能出这个数,这张票我就匀给你。”
“二十?这位老哥,你这可就有点儿不地道了啊。
排一天队,我给你十块钱,已经够意思了。”
“这位小同志,你咋说话呢?
票卖用家,是你上赶子找的我,又不是我找的你。
不要拉倒,费那么多话干嘛?”
李跃民一听,犯不着和这种人计较。
实在不行,后天来送鱼的时候找光哥搞一张,黑市上啥新鲜玩意儿没有?
想到这,把钱揣回兜里,转身就走。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就被一个大嫂扯住衣袖。
“同志,你等等。
加十块钱,我这张票给你。”
李跃民一看,还有这好事儿。
掏出十块钱,准备递给那位大嫂。
没想到大嫂刚要接的时候,却被之前的中年男人一把抢了过去:
“你有没有点儿先来后到?这位小同志事先和我拉姑的,你凑什么热闹?”
李跃民这才明白,原来那个中年人刚才是故意拿褶。
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贪便宜没够的主了。
于是,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抢回那十块钱,递到大嫂手里。
拿着电视票,不管不顾地挤到前面,如愿以偿地搬回来一台电视机。
这时,柱子也拎着东西回来了。
“大哥,你看这花色咋样?给我娘做褂子,她准喜欢。
还有这双棉鞋,又轻便又暖和,款式也新颖,比自己家纳得强多了。”
柱子兴高采烈地给李跃民炫耀着他买的那些东西。
这时,刚才给李跃民票的那位大嫂走到他跟前,悄声说道:
“你两个还在这儿傻乐呵呢,你兄弟的钱刚才被人偷走了。”
柱子一听,往挎兜里一摸,果然,那大摞子钱没了踪影。
顿时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片漆黑。
要知道柱子还指望着拿这些钱还家里的饥荒呢。
“大嫂,你说被谁偷走了?”
李跃民急切地问道。
“瞧见没,就前面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损贼。
你现在要是追,还来得及。”
“柱子,你在这儿等着,看好东西,别动。我肯定给你把钱追回来。”
李跃民说完,奔着那两个背影就冲了过去。
“彪子,没想到今天咱哥俩运气这么好,一出手,就捞了一条大鱼。”
“是啊,斌哥,我说今儿早晨出来的时候,喜鹊咋在我脑瓜顶儿呱呱叫呢。
没想到,一个残废,兜里还挺有货。
有了这钱,咱可以大吃一顿了。”
那个叫斌哥的把票子在手里甩得啪啪响,撇撇嘴:
“饭有什么好吃的?咱哥俩可好长时间没开荤了。
不如去长街那头找两个妞乐呵乐呵,败败火。”
彪子一听,舔了舔嘴唇,憧憬道:
“嘻嘻,一想起小红那个骚样,我这心里就直痒痒。
斌哥,那咱哥俩等啥,还不快走着。”
说完,两个混子勾肩搭背地往长街走去。
走着走着,叫彪子的忽然听见后面人群中传来一阵哗然。
扭头一看,见李跃民一阵风似的追了上来。
“斌哥,不好,那小子追来了。
你往东边跑,我往西边跑,让他顾头不顾腚。”
说完,撒丫子开溜。
李跃民早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弯腰捡起一粒石子,照着斌子离开的方向,嗖的,打了过去。
石子不偏不倚打到他的膝盖窝,只听那小子嗷的一声,身子往前一栽,扑通,跪在地。
李跃民过去,一脚踏在他背上,夺下他手里的钱。
也不跟他废话,转身又去追彪子。
彪子本以为他俩分开跑会万无一失,尥蹶子跳了大半天,见李跃民没追上来,便停下了脚步。
“切,小样儿吧,还想追我?不知道你爷爷绰号叫飞毛腿吗?”
没想到,这小子刚吹完大牛,就感觉头撞在了一个人胸前。
他仰头刚要骂娘,只见李跃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双手抱肩,瞅着他,冷笑道:
“跑啊,我让你跑。看你能跑多远。”
“这可是你说的。”
彪子说完,撒丫子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