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在十二点方向有三名伤者,需要您援助!”
无线电里传来急迫的声音,林楠加快了手中的包扎速度。
在这个弹火纷飞的残垣中,林楠提着医疗箱朝目标艰难爬行,可离目标只差三米,一颗飞来的炸弹直接轰击到林楠所在的位置。
她只记得,在死亡的前一秒,瞳孔中倒映的是炸弹爆裂的火光,她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觉,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等到林楠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感受到胸口处就像是被压着一块石头似的,闷得她喘不过气,整个人四肢僵硬不堪,渐渐地,她感觉到胸腔里的空气稀薄,肺里传来针扎似的疼。
作为医生,第一反应就是她窒息了,林楠来不及多想,只能凭借着生的念头,奋力一搏,冲脱了束缚一般从窒息中挣扎出来。
“嘭——”
林楠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被自己推倒在角落里,他身上穿着补丁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枕头。
“孩她爸!你这是想做什么?”
门被推开,一个面瘦肌黄的妇女手里端着一个破瓷碗,她头发花白,看着地上的男人十分震惊,视线渐渐落在他手中的枕头上,这才反应过来。
手中的碗应声碎在地上,她又哭又喊:
“你这是做什么?像男才恢复过来,你是她亲爹,你、你居然想捂死她!”
妇女摇摇欲坠,因为气愤,她浑身都在不自觉颤抖。
林楠躺在床上,头顶是灰蒙蒙,带着蛛网和灰尘的房顶,身上的被子又潮又硬,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床尾挂着一张发黄的日历报,1981年……
林楠瞳孔蓦地一缩,所以那颗炸弹没有将她炸死,反而是将她炸到了80年代?她将视线放在了中年夫妇身上,他们的穿着验证了这一点。
从两人的争吵中,她才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始经过。
原身叫林像男,因为她妈张春秀怀她的时候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生,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可惜小姑娘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养成了懦弱胆怯的性子,就算是被堂姐抢了心上人,也不敢闹。
因为堂姐林若云是整个柳林村唯一的大学生,也是林家飞出去的金凤凰,哪怕林像男是苦主,为了堂姐的名声,林家上下硬是统一口径,说她勾引自己的姐夫。
原身虽然性子软,却受不了这种污蔑,投了河,好在及时被人救起来,没什么大碍,可没想到让她丧命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爹!
林楠心中不禁为小姑娘感到可悲,若不是林像男的亲爹拿枕头捂死原身,自己又怎么能借尸还魂活下来?
就为了让自己的侄女清清白白,居然动手杀了自己的亲骨肉,这还是人吗?
“啪——”
林大河以一个巴掌结束了夫妻俩的争吵,虽然张春秀心疼女儿,但长年以来丈夫对她的欺压也只能让她敢怒不敢言。
“一个没用的丫头片子,要是她活着,村里该怎么说我们林家?现在她死了,对外就说是她自己没脸见人了!”
林大河的语气平静,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做阿猫阿狗一样处理。
“咳咳。”
现在已经换了芯子的林楠咳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林大河夫妇没想到她没死,张春秀喜出望外就扑了过去:
“闺女,你还活着!”
林楠没有说话,双眼直勾勾看着林大河,虽然他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但到底还是庄稼汉,刚才还亲手了结了一条人命,对上林楠的眼神心中有些发慌。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闺女浑身散发着冷气和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林大河不由自主咽了咽唾沫,后退了一步。
虽然是大病初愈,但原主一直做着苦力活,身体并不娇弱,林楠直接下了床,冷冷看着林大河:
“林大河,虎毒不食子,你就不怕半夜三更,林像男向你索命吗?”
林楠幽幽开口,自从做了无国界医生,她经历了枪林弹雨,也见过尸骸遍野,只是像这样毒害亲女儿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林楠的话瞬间将林大河吓得屁滚尿流,他“啊”了一声冲出去,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离开的地方还有着一滩水迹,散发着一股腥臭。
林楠冷嗤了一声,就这个胆量,还敢杀人,可笑。
张春秀虽然觉得眼前的女儿陌生,但女儿没死的喜悦冲刷了她的疑惑,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拍着林楠的手:
“像男,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可把妈吓坏了。”
林楠不太适应有人这么亲密对自己,但想到这是原主的母亲,她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怪异,还不等她说什么,张春秀又继续说道:
“别怪你爹,他也是有苦衷啊……”
听到这话,林楠的脸色再一次冷了下来,她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看着张春秀,原本以为原身好歹有个心疼她的母亲,没想到这俩夫妻是一丘之貉。
有苦衷?呵,有什么苦衷能让林大河为了侄女要捂死亲女儿?
林大河的动静很快让林家老小都出来了,林家现在的当家人,是林像男的奶奶王青草,她生得一副刻薄样,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面黄肌瘦,一双吊梢眼闪着恶毒。
“又在闹什么?”
到房里,看着林楠,不对,是林像男完好无损站在原地,她脸上闪过厌恶。
这个老大真是的,让他将死丫头处理干净,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没用的东西!
“二丫头,你才做了丢人的事,还敢在家里闹腾,是不是皮子又痒了!”
王青草说着上前,想像往常一样教训林像男,毕竟老大家就是整个林家的老黄牛,所有脏活累活都是他们做,也是全家的出气筒,有什么不顺都拿他们撒气。
林像男更是被她打到大的,可这一次,已经换了芯子的林楠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意。
她直接抬手掐住了王青草的手腕,做惯了农活的原身力气极大,老太太惊诧看着她,似乎没想到她敢反抗。
“老太太,究竟是谁抢了谁的男人,大家心里清楚,别想给我扣帽子,刚才林大河想掐死我,这是事实,杀人未遂,是不是想蹲局子?”
林楠眼睛微眯,在战场上五年,她散发的气势当然震慑住了王青草一个乡下老婆子,尤其是以前的林像男难敢这么跟她说话?
王青草的心凉了半截,这二丫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难不成是二丫已经死了?是其他地方的孤魂野鬼占了她的身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青草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活了五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鬼神之说对乡下人来说,向来极具震慑力。
她结结巴巴,半天不敢说话,林像男看了一眼林家的其他人,几乎每个人都震惊看着她,她没有啰嗦,继续说道:
“既然你们看不惯我,我也不想跟你们搅合在一起,不如今天就分家。”
和林家人住在一起,林楠怕自己被恶心死,她有五年野外生存的经验,就不信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年代活不下去!
可她的话刚说完,一道急促的女声就连忙道: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