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三十分，训练场上弥漫着浓重的晨雾。五十把95式自动步枪整齐排列，每把枪的枪管下方都挂着一个两公斤重的军用水壶，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王凯蹲在器械箱旁，一边检查水壶的挂钩一边对李昊低声道：“老李啊，徐哲那小子不对劲。”
李昊正往记录板上夹训练表，头也不抬地问：“他怎么了？”
“他好像对咱们小白菜有了不一样的感情。”王凯的声音压得极低，还做了个暧昧的手势。
“噗——”李昊一口水全喷在了记录板上，“你说啥？那兔崽子看上我们小白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远处几个新兵好奇地张望。
王凯赶紧拽了他一把：“小点声！昨晚在宿舍，小白给他上药的时候，那小子耳根红得能滴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李昊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手中的记录板被他捏得嘎吱作响：“操，对小白有意思？看我今天不给他上上难度！”
远处，白夜正带着新兵们做热身运动。他的动作标准而流畅，丝毫看不出昨天训练留下的伤痛。徐哲站在队列末尾，目光时不时往白夜那边飘，又在被发现前迅速移开。
“集合！”李昊的吼声炸雷般响起。
新兵们迅速列队，在看到枪管下悬挂的水壶时，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张浩小声哀嚎：“这是要人命啊……”
“闭嘴！”李昊一个眼神扫过去，张浩立刻噤若寒蝉，“今天继续据枪训练，加挂两公斤水壶。姿势不稳的，加罚半小时！”
他的目光刻意在徐哲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后者不明所以地挺直了腰板。
“卧姿——准备！”
五十名新兵齐刷刷卧倒在地。白夜的动作依然干净利落，枪托抵肩，枪管纹丝不动。挂上水壶后，枪身重量增加了近一倍，不少新兵的枪口立刻开始微微颤抖。
李昊背着手在队列中巡视，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这才刚开始就抖？战场上敌人会等你们准备好再开枪吗？”
他故意绕到徐哲身边，用力踹了踹对方的脚后跟：“腿分开！再大点！”
徐哲咬牙调整姿势，大腿肌肉因突然增加的张力而微微痉挛。两公斤的水壶让枪管变得异常沉重，他必须用比昨天多三倍的力气才能保持稳定。
“保持呼吸节奏。”白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轻得只有徐哲能听见，“用腰部发力，不是手臂。”
徐哲侧头看去，白夜的枪管稳如磐石，水壶几乎没有任何晃动。阳光穿过晨雾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鼻梁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什么看？”李昊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故意用脚碰了碰徐哲的枪管，“枪口下垂五度，加罚十分钟！”
徐哲的枪口因这一碰剧烈摇晃起来，水壶像钟摆一样左右摆动，带得他整个上半身都在颤抖。汗水立刻浸透了后背的作训服。
白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上午十点，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训练场上弥漫着汗水和尘土的气味，新兵们的作训服后背都结出了白色的盐渍。
张浩的胳膊抖得像筛糠，枪口已经下垂了三十度不止。王凯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枪托：“再加十分钟。”
“报、报告班长……”张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坚持不住了……”
“战场上敌人会听你求饶吗？”王凯冷酷地说，“要么继续，要么滚蛋！”
白夜的状态依然稳定得惊人。两公斤的水壶对他的枪管似乎毫无影响，枪口始终保持在完美水平。李昊已经来检查了七次，每次都会故意拉扯他的枪管，但白夜的手臂就像钢铁铸成的一般，纹丝不动。
“跟你哥学的？”李昊第八次蹲在白夜身边，声音压得极低。
白夜的呼吸没有丝毫紊乱：“没有。”
“小骗子。”李昊轻笑，“普通新兵挂两公斤水壶能坚持十分钟就是极限，你已经一小时零七分钟了。”
白夜没有回答，只是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握把的力度。他的肘部伤口因为持续压迫又开始渗血，在作训服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李昊的目光在那片血迹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起身离开。
正午时分，训练暂停十五分钟午餐。新兵们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徐哲的右手痉挛到拿不住筷子，只能用左手勉强扒拉着饭盒里的食物。
“给。”白夜突然递过来一个保温杯，“电解质水。”
徐哲抬头，看见白夜的脸在烈日下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因为脱水而有些干裂。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是从肘部伤口流下来的。
“你……你没事吧？”徐哲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白夜的手指，触电般缩了回来。
白夜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涂在手上，缓解肌肉痉挛。”
徐哲接过药膏，发现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只有一个小小的鹰形标记。他刚要道谢，李昊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徐哲！过来一下！”
徐哲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差点打翻饭盒。李昊站在树荫下，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报、报告班长！”徐哲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
李昊上下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得像x光：“你父亲是徐卫国？”
徐哲一愣：“是！”
“猛虎团的？”
“是！”
李昊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那你应该知道，有些人是不能碰的。”
徐哲的脑子“嗡”地一声，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我没有……”
“最好没有。”李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下午训练，我会特别关注你的。”
下午的训练更加残酷。烈日将水泥地面烤得发烫，新兵们的作训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李昊果然如他所说，全程盯着徐哲。每十分钟就去拉扯一次他的枪管，每次都会找借口加罚时间。到下午三点时，徐哲已经比其他人多训练了一个半小时。
“枪口下垂！再加二十分钟！”李昊又一次宣布。
徐哲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汗水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他的手臂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水壶像有千斤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子在割肺部。
白夜突然咳嗽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但在训练场上格外清晰。李昊立刻转头，看见白夜的枪口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虽然幅度很小，但确实是晃了。
“白夜！”李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冲过去，“终于撑不住了？”
白夜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上有一排明显的牙印：“报告班长，请求休息。”
李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他盯着白夜看了足足十秒钟，终于吹响了哨子：“全体休息十分钟！”
新兵们如蒙大赦，纷纷瘫倒在地。徐哲想爬到白夜身边，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听使唤。
白夜慢慢放下枪，动作依然保持着令人发指的标准——先卸下水壶，再关保险，最后才让枪托离开肩窝。他的作训服袖口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大片，但表情依然平静。
王凯走过来，递给白夜一瓶水：“何必呢？”他的声音很低，“明明可以一直坚持到最后。”
白夜接过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训练场，落在远处瘫成烂泥的徐哲身上，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战友。
李昊看到这个眼神，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走到王凯身边，低声道：“看来小白没那意思。”
王凯点点头：“那小子单相思罢了。”
远处，徐哲终于挣扎着坐起来，正好对上白夜望过来的目光。两人隔空对视了一秒，徐哲的耳朵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白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移开了视线，仿佛徐哲和其他新兵没有任何区别。
李昊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明天训练，挂三公斤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