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快到来不及细想，慢到每一天都似曾相识。
四月底的阳光已经带上了灼人的热度，训练场上弥漫着橡胶跑道被晒化的气味。血狼A组的训练刚刚结束，白夜和徐哲在树底下休息，李昊六人满身是汗地走向小卖部，作战服后背湿透了一大片。
“这鬼天气，”林涛扯着领口扇风，露出结实的古铜色胸肌，“才四月就热成这样，七八月还不得把人烤熟了？”
王凯拧开矿泉水浇在头上，水珠顺着他的寸头滚落：“知足吧，去年这时候咱们还在沙漠吃沙子呢。”
周阳的机械手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推了推眼镜：“根据气象数据，今天体感温度37.5c，比往年同期高——”
“停！”方烈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谁要听你那些数据，我现在只想喝冰镇汽水！”
六人吵吵嚷嚷地推开小卖部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就在这一刻，他们与正在采购的十几名新晋特种兵撞了个正着。
小卖部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十几名新人像被按了暂停键，手中的零食袋、饮料瓶僵在半空。下一秒，所有人条件反射地立正敬礼，动作整齐得像是排练过。
“报告李队长！”领头的寸头青年声音洪亮得几乎震碎玻璃。
李昊随意地摆摆手：“稍息。”他走向冰柜，拿出一瓶冰镇可乐，“都分到哪个队了？”
新人们这才放松下来，七嘴八舌地汇报着去向。但他们的眼睛却不停地往门口瞟，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找什么呢？”杨毅敏锐地注意到他们的异常，顺手从货架上拿了包薯片。
一个娃娃脸的新兵咽了口唾沫：“报告，白...白教官不在吗？”
林涛闻言“噗”地喷出一口汽水：“我靠！这都多久了，你们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
新人们尴尬地互相推搡。赵铁柱挠着光头憨笑：“那个...白教官的气场太强了...”
“现在不用叫教官了，”王凯坏笑着凑过来，“叫名字就行——白夜。当然，”他故意压低声音，“我们和首长们可以叫他小白，至于你们嘛...”
“叫白神！”几个新人异口同声，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闭嘴。
李昊拧开可乐瓶盖，气泡喷涌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卖部里格外清晰：“这么怕他？”
“不是怕！”林小雨突然开口，她站在饮料柜旁，作训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是尊敬。”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这个唯一的女兵。她的眼神坚定，右脸颊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
王凯挑了挑眉，突然露出促狭的笑容：“说起来，你们怎么突然问起小白？想他了？”
新人们集体摇头的幅度大得像是要甩掉脑袋。
“就...就是好奇...”一个瘦高个结结巴巴地说，“刚才看到徐教官往炊事班方向去了...”
“哦~”林涛拉长音调，和方烈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所以你们真正想问的是...”
小卖部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新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齐刷刷落在林小雨身上，显然把她当成了发言人。
林小雨深吸一口气：“报告！”
李昊喝了口可乐：“说。”
“徐哲教官，”林小雨的声音很稳，但耳尖却微微发红，“就是经常在白夜身边的那位，他们是什么关系？”
小卖部瞬间安静得连冰柜的嗡嗡声都清晰可闻。
六名血狼老队员的表情精彩纷呈——王凯的嘴角疯狂上扬，林涛一副“终于有人问了”的激动样，方烈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周阳的机械手指咔咔作响，杨毅推了推眼镜掩饰笑意，连一向严肃的李昊都挑了挑眉。
“哈哈哈哈！”王凯终于爆发出一阵大笑，拍着货架直跺脚，“连新人都看出来了！徐哲那兔崽子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林涛抹着笑出的眼泪：“明显？他那眼睛都快黏小白身上了！每次小白一出现，徐哲就跟向日葵见着太阳似的，整个人都转过去了！”
新人们面面相觑，既惊讶于教官们的反应，又好奇真相到底是什么。
“所以...”赵铁柱小心翼翼地问，“徐教官真的对白神...那个...？”
“何止是‘那个’！”方烈终于忍不住了，“那小子偷偷给小白塞了多少巧克力？洗了多少次衣服？半夜起来盖了多少次被子？我都记着呢！”
周阳的智能手表突然“滴”了一声：“根据我的统计数据，过去三个月徐哲共为白夜提供了87次零食，43次衣物清洗服务，以及至少22次夜间查房盖被记录。”
新人们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平日里冷面严厉的徐哲教官私下竟然这么...人妻？
“但是，”杨毅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狡黠的光，“小白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甚至完全不知道徐哲喜欢他。”
“不可能吧？”一位娃娃脸士兵脱口而出，“这么明显...”
李昊放下可乐瓶，声音突然严肃起来：“白夜从小在部队长大，感情方面...”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比较单纯。在他眼里，徐哲和其他战友没区别。”
新人们不约而同地露出同情的神色，默默为徐哲默哀了三秒钟。这比单挑狼群还惨啊——起码狼群知道白夜在攻击它们。
“听着，”李昊突然正色，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新人，“这件事不准说出去，尤其是在徐哲和白夜面前。”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明白吗？”
“明白！”新人们条件反射地立正。
王凯坏笑着补充：“谁要是走漏风声...”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就告诉他小白最喜欢在哪儿洗澡~”
新人们脸色瞬间煞白。他们可不想在淋浴间撞见那位“死神”。
“报告！”赵铁柱突然举手，“那...那要是白神自己发现了呢？”
这个问题让六位老队员都愣住了。他们互相看了看，最后由李昊叹了口气：“那就看徐哲的造化了。”
——
与此同时，炊事班后厨飘出阵阵香气。白夜坐在面粉袋上，小口啃着张浩偷偷塞给他的苹果派。徐哲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杯冰镇柠檬水，眼睛却一直盯着白夜沾着糖霜的嘴角。
“白夜，慢点吃...”他忍不住递上纸巾，“嘴角沾到了...”
白夜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却漏掉了右嘴角的一点糖霜。徐哲的手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敢亲自上手。
“喂，你们两个，”赵小虎一边揉面一边调侃，“怎么有空来我们炊事班视察啊？”
“训练提前结束了。”白夜吃完最后一口派，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徐哲的耳根瞬间红透。
张浩又端出一盘刚烤好的饼干：“尝尝这个，新配方。”
白夜的眼睛亮了起来，刚要伸手，炊事班的门突然被推开。李昊六人带着一身热气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新人。
“我就知道！”王凯一眼锁定白夜手中的饼干，“又跑来开小灶！”
林涛已经扑向饼干盘：“见者有份！”
新人们拘谨地站在门口，目光在白夜和徐哲之间来回游移。林小雨敏锐地注意到，当白夜抬头时，徐哲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而当白夜看向他时，那柔软又迅速被慌乱取代。
“白...白神好！”新人们结结巴巴地问好。
白夜点点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饼干。徐哲则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们...分完队了？”
“报告徐教官，分完了！”赵铁柱大声回答，随即被同伴用手肘捅了一下——太刻意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李昊适时地转移话题：“老刘呢？不是说今晚加菜吗？”
“去仓库了，”张浩指了指后面，“说要做他的招牌红烧肉...”
就在这时，白夜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饼干屑：“我去训练场。”
“等等！”徐哲下意识追了一步，“我跟你一起...”
白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在厨房的灯光下像融化的蜜糖：“不用。”他顿了顿，“你留下聊天。”
徐哲僵在原地，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新人们同情地看着他，又迅速在李昊警告的目光中移开视线。
白夜独自走向门口，经过林小雨身边时突然停下：“你的伤。”
林小雨条件反射地绷直身体：“报告！已经好了！”
白夜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疤痕：“药用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一天两次。”
林小雨接过铁盒，手指微微发抖，白夜跟白辰长的实在是太像了：“谢谢！”
白夜已经转身离开，纤细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刺眼的阳光中。厨房里，所有人都盯着林小雨手中的铁盒，眼神复杂。
“我酸了...”娃娃脸新兵小声嘀咕，“白神给的药膏...”
徐哲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个柠檬。王凯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看见没？这就是差距~人家小姑娘才来多久就收到礼物了，你呢？”
“滚！”徐哲恼羞成怒，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失落。
李昊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窗边。透过玻璃，他能看到白夜独自走向训练场的背影，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死神”，在感情方面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让人心疼又无奈。
“慢慢来吧。”李昊轻声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