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该不会早就来了,一直在外偷听吧?
那也不对啊!李晴芳才出去,若他在外头,李晴芳肯定能瞧见,至少会与他说话,不可能没动静,那也就是说,他是在李晴芳走后才到场的。
卫彦州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这个时候过来,还恰巧听到了这一句,真是尴尬至极。
宋锦薇正懊丧之际,卫彦州已然进来了,他在长随丰岳的指引下,给苏姨娘请安,而后落座。
宋锦薇暗自思忖,他明明瞧得见,还要在人前伪装盲人,究竟是何居心?
落座后,卫彦州闲问了句,“这位是……”
才刚他还在假山中欺负质问她,转眼就表现出与她素不相识的模样,宋锦薇暗嗤这个狗男人真的很装!
苏姨娘笑应道:“这是我的侄女,嫁至勇毅侯府,是李家二公子的妻子。”
“就是那个名为假死,实则与自家妻妹私奔的李肃?”
苏姨娘尴尬一笑,生怕锦薇听到这话会难过,宋锦薇却是一脸无谓,“世子才回王府,居然对都城的闲事了如指掌,当真是消息灵通啊!”
“那也不及这位夫人你有闲心,自家丈夫被妹妹抢走了,你不忙着抢回他的心,反倒给本世子保媒?”
卫彦州那上扬的语调彰显着他的不满,宋锦薇真没心思管他的婚事,更何况来之前她也不晓得奕王世子就是卫七啊!然而有些事她不便解释,只能说些个场面话,
“世子文韬武略,身份贵重,是都城多少女子的梦中人,李家想攀这门亲事,也是人之常情,我不过搭桥牵线而已,做不了您的主,世子不必大惊小怪。”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这位李姑娘究竟有多好?”
他真的对李晴芳很感兴趣吗?居然刻意追问?宋锦薇并不愿做月老,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只能硬着头皮夸赞几句,
“晴芳她姿容清丽,秀外慧中,性子直爽,没什么心机,是个赤诚热情的好姑娘。”
“本世子瞧不见,是美是丑又有什么关系?”
他明明恢复了视力,偏在这儿伪装,宋锦薇很想戳穿他的谎言,但若说出来,旁人肯定会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平白给自个儿惹祸端。
是以哪怕知晓真相,她也只能装傻,“世子不必妄自菲薄,您还年轻,早晚能复明,您身份贵重,选妻自然也得选貌美的,郎才女貌,这才般配。”
“需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把人耍得团团转,惯会甜言蜜语,却毫无真心可言!”
“……”他这一幅怨夫的模样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啊!宋锦薇心道:你干脆报我名字得了!她是说过些花言巧语,但也没少给他银子,她也没他说得那么薄情寡义吧?
不知是不是苏姨娘的错觉,她总觉得彦州似是意有所指,却不知他究竟在控诉谁。眼瞧着气氛有些尴尬,苏姨娘打岔道:
“为彦州选妻,的确是大事,家世容貌品行皆需考量,每一样都需上乘,方能配做世子妃。方才在赏花宴上,彦州你应该跟李姑娘打过交道吧?你对她印象如何?”
苏姨娘随口一问,卫彦州的视线隔着朦胧的纱巾,虚落在宋锦薇身上。
但见她正悠哉游哉的磕着瓜子,抬眸打量着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他并未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失落担忧,他对别的女人是什么态度,她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
卫彦州这心里不自在,默了片刻才道:“孩儿瞧不见李姑娘的容貌,但听她的声音,柔婉清泠,很是动听,且方才李夫人被人冤枉之时,李姑娘仗义执言,为她嫂嫂抱不平,可见李姑娘心地善良,性子豪爽,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卫彦州对李晴芳称赞连连,倒是出乎苏姨娘的意料,“你一向话少,甚少听你称赞旁人,尤其是姑娘家,看来你对这位李姑娘的印象极佳啊!在这深宅后院之中,大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肯仗义助人的,的确不多见。”
才刚李晴芳也表现得很热情,但苏姨娘总觉得她太急于表现自己,不似个沉稳之人,怎奈彦州出言赞许,苏姨娘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可能的找一些优点来夸。
卫彦州绞尽脑汁的搜罗出一些赞美之词,却没有闻到预想中醋味,只见宋锦薇点头附和,
“晴芳的确是个好姑娘,她不与人耍心眼儿,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与她相处起来很自在,不必刻意斟酌词句。”
宋锦薇所说的这些皆是真心话,李晴芳的确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老夫人时常提醒李晴芳,说话收敛些,但宋锦薇却认为,这种喜怒皆形于色之人,反倒好相处,总好过李家其他那些个面上和善,背地里阴人的笑面虎。
是以宋锦薇对李晴芳的态度是,与她保持距离,不算太亲近,但也不至于多讨厌。尤其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于礼节,她还是会为李晴芳说几句话的。
自花房归来的李晴芳正好听到世子称赞她的话,她心下暗喜,庆幸自己居然能得世子青睐,看来今儿个她冒险得罪赵颂凌的举动还是有成效的,虽说此举有可能得罪赵家和奕王妃,但至少给世子留下了深刻印象,也算是有所收获。
欣喜的她提裙进门,给世子见礼,而后默默坐在宋锦薇身边,含羞带笑的打量着对面的卫彦州。
宋锦薇还有些事想与姑母商议,怎奈卫彦州一直坐在这儿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点儿都不避嫌。
当着卫彦州的面儿,宋锦薇不好跟姑母提及李家那些个糟心事,无奈之下,她只好先行请辞,改日再找机会求见姑母。
李晴芳虽然不舍,却也不好单独留下,只得拜别世子,随嫂嫂一同离开。
李老夫人一直在家里焦急的等待着,一听说女儿回来,她激动不已,赶忙询问今日的状况。
李晴芳一脸自豪的拿出一朵牡丹花,“今儿个王妃一共赏出八支牡丹,我是其中之一!”
李老夫人见状,欣喜不已,“谢天谢地!看来王妃娘娘很看好你啊!但凡在赏花宴上得赏牡丹,便极有可能入王府,再不济也会被其他的宗室勋贵相中,嫁到高门大户去,你这一趟没白走,往后你的婚事算是稳咯!”
李晴芳特地表态,“其他的人家我可不稀罕,我只想嫁给奕王世子,娘您是没瞧见,世子是何等的丰神俊逸,女儿若是能嫁给他,做梦都能笑醒!”
老夫人无奈轻嗤,“傻丫头,这是能公开说的话?姑娘家合该矜持些。”
李晴芳不以为然,“怕什么,这屋里都是自己人,又没外人。”
李肃不屑冷哼,“卫彦州不是个瞎子吗?一个残缺不全的男人,也值得你如此惦念?”
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宋锦薇一听这话,瞬时垮了脸,
“眼瞎又如何?即便失明,也无法掩盖世子超凡脱俗的气度。再者说,残缺之人本就可怜,你非但不怜悯同情,反倒出言嘲讽,简直毫无涵养!”
在李肃的认知中,宋锦薇的眼中只有他,除他之外,她从未夸过其他男人,以往别人议论谁家公子生得英俊,宋锦薇都不屑一顾,她只会说一句---李肃在她心里排第一!
可如今她竟然当众夸赞卫彦州?甚至还因为别的男人而指责他?难以置信的李肃气得脸都绿了,
“卫彦州长什么模样与你何干?他又不是你男人,你身为我的妻子,不该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你夸他是什么意思?你将我这个丈夫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