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
十三郎暴喝一声,声如雷霆炸响。他猛地推开挂在腰间的七把叉,那柄三棱刺在他手中舞出一朵致命的银花,寒光闪烁间竟在空气中划出三道残影。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赤红着双眼,毫不犹豫地朝面前那只泛着金属光泽的短螯足冲去……抱着他的罗长子成了累赘……那螯足上还沾着朱玉的血,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危险!\"
秋荷站在半截假山上,裙裾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回她居高临下,看得分明——那只从背后悄无声息搂过来的长螯足才是真正的杀招!那泛着青光的螯钳距离官人的后心已不足三尺。
秋荷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可不想别人喊她寡妇秋,她不顾一切地甩出双袖,两条白练如蛟龙出海般激射而出。但太迟了,那螯足的速度快得惊人,她的白练至少要三个呼吸才能赶到......
秋荷这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对十三郎而言已然太迟……
这大富镇第一号赌棍,大事糊涂,小事机灵。正死抱着十三郎不松手,脚尖拖地的罗长子,听到\"危险\"二字的瞬间,他本能地抱头蹲下,动作快得能从下向上掀掉衣服。
几乎在同一刹那,那只长螯足带着破空之声从他头顶横扫而过,凌厉的气流削去他一片乱发……罗长子一脱离龙鳞衣的光晕,猛地被抛得无影无踪,仿佛是对他自作聪明的惩罚。
\"官人!!\"
秋荷和馨兰的尖叫划破长空。重伤的朱玉强撑着从血泊中抬起手臂,用尽最后力气抛出缠绕网;朱临更是目眦欲裂,手中三棱刺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取蟹精复眼。
\"嘭——!\"
震耳欲聋的爆响中,那件被连续攻击的金罩龙鳞衣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只见它表面流转的金光突然暴涨,如同火山喷发般直冲云霄,将天边的云霞都染成了金色。地面剧烈震颤,那半截假山竟被生生震出地面,碎石如雨般四溅。罗长子和七把叉就像狂风中的落叶,在气浪中翻滚着飞向高空;秋荷和朱玉等人则如同撞上了海啸,再次被狂暴的能量掀飞。
被震散的河水重新聚拢,掀起数丈高的巨浪,浪头里裹挟着断裂的梁木、破碎的瓦当,宛如一条发怒的蛟龙扑向岸边......
\"咔嚓!\"刀寿光本就带伤的长螯足终于承受不住冲击,从蟹身上齐根断裂,在空中碎成三截。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断肢砸落地面后又高高弹起,在水面上打出三串长长的水漂,最后深深插入远处的泥地里。
\"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十三郎身上突然腾起一条半透明的五爪龙影。初现时那龙影只有手臂粗细,骨骼呈现出玉质的莹白,但转瞬间就迎风暴涨。
龙身在空气中每游动一寸就膨胀一倍,待它飞升至半空时,整条龙已变得遮天蔽日。更惊人的是,那原本透明的躯体此刻竟绽放出万丈金光,每一片鳞甲都有竹匾大小,在夕阳映照下反射出血红色的光芒,宛如千万面染血的铜镜。
那条足有五丈长的龙尾还拖在地面,此刻突然一扭,带着摧山断岳之势朝大螃蟹拍来。距离最近的十三郎本可以升起莲花云躲避,但他却呆立原地——这条\"寄养\"在自己身上多年的巨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更尴尬的是,他发现自己那件骚气的鹅黄长袍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贴身的白色中衣和那条用金线绣着秋荷馨兰名字的大裤衩在风中凌乱......
大金龙继续向高空飞窜,身躯仍在不断延伸,仿佛要直达九重天外。那看似笨重的龙尾却灵活得不可思议,在即将拍中十三郎面门的瞬间突然变向,堪堪擦着他的鼻尖掠过,重重砸在蟹精刀寿光的甲壳上。
\"噗——!\"
刀寿光腹部被这一击彻底贯穿,积蓄多年的腥臭污水如瀑布般喷涌而出,将方圆十丈内的地面腐蚀得滋滋作响。那大螃蟹在龙尾落下的电光火石间,其实已经连续瞬移了五个方位,每次移动都超过百丈距离。但诡异的是,无论它闪到何处,那条龙尾都如影随形,最终当它回到原点时,不早不晚正好迎上雷霆一击......
龙尾攻势未停,横向一扫便将重达千钧的蟹精抽上高空,尾尖接着轻轻一挑,那庞然大物便如玩物般朝龙口飞去。
刀寿光慌乱中化作人形,一个鹞子翻身想要遁走,却被龙爪当空截住。那金光闪闪的龙爪一收一放,就将他塞进了布满利齿的龙口中。
此时,那些脱离河道的洪水正咆哮着涌来......
\"嗷呜——!\"
浑厚的龙吟震动四野,大金龙深深吸气,竟在身前形成巨大的旋涡。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所有奔涌的河水仿佛听懂号令,齐刷刷调转方向,如万马奔腾般朝那山洞般的龙口涌去。
\"哎,大金龙,那是我们的人......\"
十三郎突然发现朱临抱着昏迷的朱玉,秋荷和馨兰的裙角都已被龙口吸起的旋风拉扯得猎猎作响……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形象,只穿着大裤衩就跳脚大喊:\"快停下!那是自己人!\"
眼见罗长子和七把叉也被气流卷向龙口,十三郎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他手忙脚乱地升起莲花云,一个箭步跃上龙头,死死抱住那根比他腰还粗的龙角:\"快吐出来!你吞下去的都是我兄弟和娘子!\"
大金龙晃了晃硕大的头颅,金灿灿的龙须在风中飘舞,也不知是否听懂人言。
\"听见没有?!\"十三郎使出吃奶的力气摇晃龙角,但那力道对巨龙而言简直如同蚍蜉撼树。眼看亲友们就要葬身龙腹,他怒从心头起,唰地抽出三棱刺抵住龙角根部:\"孽龙!再不分好歹,休怪我不念旧情!\"
说来也怪,那大金龙似乎对这根\"银针\"颇为忌惮,立即停止吸水。它突然扭动身躯向右平移二三里,对着五彩河张开巨口。霎时间,飞流直下三千尺,轰鸣的水声震得两岸房屋簌簌发抖。瀑布激起的水雾形成彩虹,在夕阳下美得惊心动魄,整个大富镇仿佛下起了太阳雨。
\"你这样不行!\"十三郎趴在龙头边缘,死死盯着龙口,\"肚子里还有活人啊!\"
当龙口水量渐少时,十三郎纵身跃至龙唇边沿,不顾危险地向幽深的龙喉张望。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
大金龙忽然用龙须轻轻碰了碰他,那触感竟带着几分亲昵。未等十三郎反应,巨龙身躯突然开始收缩,如长虹吸水般向地面坠落。十三郎急忙驾云跟上,只见经历浩劫的大富镇满目疮痍,罗家大院只剩几根焦黑的立柱倔强地立着,街道上到处是翻倒的马车和破碎的瓷器。
\"听着!\"十三郎指着悬停在晒场上空的巨龙厉声道:\"那只螃蟹任你处置,其他人都得完完整整吐出来!否则......\"
话音未落,大金龙突然打了个震天动地的喷嚏。\"阿嚏——!\"声浪掀翻了一大片废砖烂瓦,无数人影从龙口中喷涌而出:先是紧紧相拥的朱临兄弟,接着是互相搀扶的秋荷馨兰,然后是晕头转向的罗长子父子,最后\"啪嗒\"一声,那只被龙爪捏得变形的刀寿光也摔了出来,蟹背上还插着朱玉的三棱刺。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最后飞出的是罗长子那只乌云盖雪斗鸡。这扁毛畜生居然还死死叼着缠绕网,网里困着早已昏死的蜈蚣精郑贵。原来在龙腹内,朱玉等人竟与刀寿光又经历了一场恶斗,那蟹精甲壳上的裂痕就是明证。
\"娘子!朱临!七把叉!\"十三郎挨个检查,发现除了脸色苍白的朱玉,其他人竟都奇迹般只受了轻伤。秋荷和馨兰刚站稳就忙着整理湿透的衣裙,羞红着脸不敢看只穿大裤衩的夫君。罗长子与七把叉面对面坐着发呆,一个顶着狗啃似的发型,一个浑身污泥,活像两只落汤鸡。
最让人揪心的是朱玉。这个硬汉胸前两个血洞触目惊心,神捕营特制的玄铁甲都被刺穿,可见当时凶险。朱临正往他嘴里灌仙蜜,秋荷馨兰也不顾自身虚弱,执意为他输送仙蜜。
\"啊嚏——!\"衣衫单薄的十三郎突然打了个喷嚏。正在接受镇民跪拜的大金龙闻声转头,眼中竟流露出人性化的关切。它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感恩戴德的百姓,周身金鳞突然开始剧烈抖动。
在最后一缕晚霞中,那遮天蔽日的龙躯迅速收缩,最终化作一件轻飘飘的鹅黄长袍,温柔地披回十三郎肩上。更神奇的是,那些褶皱竟丝滑展平……
\"多谢了,老伙计。\"十三郎爱惜地抚摸着长袍,指尖传来丝滑的触感,心头一下涌出对师傅师娘的感激之情。那些死里逃生的镇民见状,冲着杨十三郎齐刷刷跪拜……
当蟠桃园旧部蜂拥而来时,苏醒的朱玉挣扎着说出接下来要办的事:\"三弟...七星楼赌馆...老板...\"
正跪行到朱玉身边的七把叉闻言第一个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