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军的军舰拖着阿龙海贼团的残破旗帜驶离港口时,可可西亚村的村民们仍有些恍惚。
“真……真的结束了?”有人小声问道。
阿健摘下那顶滑稽的风车帽,眼眶发红地望着被海楼石镣铐锁住的阿龙。八年来,这个鱼人就像噩梦般笼罩着村子,而现在——他像条死鱼一样被海军士兵拖上了船。
“结束了。”诺琪高搂住浑身发抖的娜美,声音哽咽,“娜美……你自由了。”
娜美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攥着那份海军本部的审判许可文件,指节发白。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站在海岸边的林恩身上。
阿健深吸一口气,带着村民们走向林恩和青雉。这位常年戴着风车逗孩子们开心的警长,此刻郑重地行了一个海军军礼——尽管他只是一个村子的治安官。
“林恩先生,库赞大将……”阿健的声音沙哑,“可可西亚村……谢谢你们。”
他的腰弯得很深,身后的村民们也跟着鞠躬。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捂着脸蹲下,更多人则是红着眼眶,望向娜美——那个他们曾经无力保护,甚至不得不冷眼旁观她为阿龙画航海图的孩子。
“娜美……”橘子园的老伯颤抖着上前,“这些年,我们……”
“不用说了。”娜美打断他,抹了把脸,“你们也是被逼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诺琪高知道,妹妹的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
夜幕降临,村民们将积攒多年的美酒和食物全部搬了出来。海滩上燃起巨大的篝火,烤鱼的香气混着橘子酒的甜味飘散在夜风中。
“喂!海军小哥!”醉醺醺的渔夫举着木杯撞向林恩,“听说你单枪匹马干翻了阿龙?怎么做到的?!”
林恩还没回答,青雉已经懒洋洋地插话:“啊啦啦……他连阿龙的牙都敲碎了,你们要不要看看?”说着还真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袋,倒出几颗带血的鱼人尖牙。
村民们又惊又笑,娜美却冲过来一把抢过袋子,狠狠扔进海里:“恶心死了!”
众人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诺琪高端着两杯橘子酒走来,递给林恩一杯:“贝尔梅尔说过,海军的正义有好有坏……谢谢你证明了好的那部分。”
林恩接过酒杯,目光扫过不远处被村民围住的娜美——她正被一群孩子缠着要听“怎么打败鱼人”的故事,脸上是八年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她以后会是个优秀的航海士。”林恩轻声道。
“她已经是了。”诺琪高微笑,“只是缺个值得追随的船长。”
宴会进行到深夜时,青雉已经靠着椰子树打起了呼噜。林恩独自走到海边,发现娜美正坐在礁石上画航海图。
“准备跑了?”他挑眉。
娜美头也不抬:“画完这张就走。”她的笔尖顿了顿,“……除非你反悔了?”
林恩从怀中掏出一枚海军徽章扔给她:“海军下士兼任航海士,月薪二十万贝利,提成另算。”
娜美接住徽章,突然笑了:“才二十万?你知道我偷……咳,赚外快的时候——”
“包食宿。”林恩补充。
“……成交。”
海风吹散了篝火的余烬。当第一缕晨光浮现时,军舰缓缓驶离港口。甲板上,娜美最后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庄。
诺琪高站在码头用力挥手,身旁的阿健还在傻乎乎地转着风车帽。
“别看了。”林恩把新制的航海图拍在她头上,“第一站,罗格镇——给你买套像样的绘图工具。”
青雉在船尾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墨镜下嘴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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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园的小剧场】
诺琪高坐在贝尔梅尔的墓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木质墓碑。夜风掠过橘子林,枝叶沙沙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
远处,恶龙公园的方向隐约传来轰鸣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贝尔梅尔……”诺琪高轻声呢喃,“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橘子——那是娜美最爱吃的品种,每年第一茬果实成熟时,贝尔梅尔总会挑最甜的留给她们。可现在,娜美却带着一个陌生的海军,闯进了那个地狱般的恶龙公园。
“笨蛋!白痴!不要命的疯丫头!”
诺琪高突然抓起一把泥土砸向远处,声音哽咽。她想起傍晚时娜美偷偷溜进屋子,往她枕头下塞了一张纸条——
“我去杀阿龙。如果没回来,记得把我藏的财宝分给村里孩子们。”
字迹潦草得像是匆忙写下的,边角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说什么蠢话……”诺琪高咬紧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明只要再等半年……明明只要凑够一亿贝利……虽然希望不大但我只想大家都活着。”
可她知道,娜美从来不会等。就像八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湿透的小女孩抱着染血的橘子,眼神倔强地说:“我会赚钱买回村子!”
当黄昏的光穿透云层时,村庄的方向突然传来欢呼声。诺琪高猛地站起身,橘子从怀中滚落。
她跌跌撞撞地跑向村口,远远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两个身影走来——走在前面的黑发海军扛着染血的铁锏,而挂在他背上酣睡的橘发少女,正是娜美。
“诺琪高……姐……”娜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举起一个皱巴巴的布袋,“看……阿龙的印章……”
布袋里滚出染血的恶龙海贼团纹章,锯齿状的边缘已经扭曲变形。
诺琪高的眼泪突然决堤。她冲上前,一把将娜美从林恩背上拽下来,狠狠抱进怀里——
“你这个……这个……”她想骂人,想捶打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可最终只是颤抖着抚摸娜美缠满绷带的手臂,“……疼不疼?”
娜美把脸埋在她肩上摇了摇头,湿热的泪水浸透了诺琪高的衣襟。
林恩识趣地退开几步,却被诺琪高叫住。
“海军先生。”她抹了把脸,突然九十度鞠躬,“谢谢您带回我的妹妹……也谢谢您,让她终于能哭出来了。”
夕阳下,诺琪高看见林恩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而娜美正偷偷对她比了个“别说了”的手势。
这一刻,诺琪高忽然明白了贝尔梅尔当年的话:
“有些伤痛,必须用血与泪来洗净。”
看着远去的军舰
(此刻的橘子园)
晨露从贝尔梅尔的墓碑上滑落,像极了母亲欣慰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