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司天监的青铜浑天仪还在滴落水珠,在石板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凹痕。李淳风裹着浸透药汁的绷带,指尖抚过积灰的檀木书架。自羽林卫突袭后,他便带着半块玉珏闯入这禁地——星命印记虽已黯淡,但每当靠近某处,胸口总会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找到了!”他突然扯下一卷泛黄的《浑天秘录》,书页间夹着的龟甲碎片与他怀中残片严丝合缝。烛火摇曳下,古篆文字在阴影中若隐若现:“贞元三年,西域献九转玉鼎,其纹如星轨,其重逾千钧。帝命铸十二金人镇之,然鼎中常有龙吟,闻者非疯即亡……”
“龙吟?”李淳风瞳孔骤缩。龙渊之战时古龙的嘶吼仿佛还在耳畔回荡,而此刻古籍中描绘的玉鼎,竟与二皇子手中的天枢印残片有着相似的星轨纹路。他正要继续翻阅,忽听窗外传来衣袂破空声。
三道黑影破窗而入,玄色劲装胸口绣着五爪暗纹——竟是皇宫内卫!为首者亮出金牌:“李大人私闯禁地,陛下有请。”话音未落,李淳风已将古籍塞入袖中,却在转身时瞥见对方靴底沾着的墨绿色泥渍——与羽林卫箭矢上的毒色如出一辙。
太极殿内,檀香混着浓重的药味。皇帝斜倚龙榻,咳嗽声震得珠帘轻颤。“卿家可知罪?”他突然掀开锦被,露出枕边的半块玉珏残片,与神秘女子手中纹路相同,“司天监昨夜失窃,丢失的《浑天秘录》中,可曾记载玉鼎之事?”
李淳风浑身血液凝固。他想起古籍中后半段被焚毁的残页,只余几行暗红印记:**“玉鼎非鼎,实为……”**还未开口,太子已匆匆入内,手中捧着一卷舆图:“父皇!羽林卫大营发现暗格,里面藏着西域进贡的清单,二十年前本该销毁的玉鼎,竟在三年前突然出现在长安黑市!”
舆图在龙案上展开,数十个红点标记着长安地下黑市的位置。李淳风的目光扫过其中一处——正是三日前他与神秘女子躲避追兵的密道入口。而更令他心惊的是,舆图角落赫然画着太子书房的窗棂图案。
“够了!”皇帝猛地拍案,震落案头朱砂砚。猩红的墨汁在舆图上晕开,将玉鼎相关的字迹尽数染成血色,“从今日起,司天监由太子直管。至于玉鼎……”他的声音突然压低,“袁天罡何在?朕命你率千骑,彻查黑市!”
当夜,朱雀大街的醉仙楼依旧灯火通明。商玲珑倚着栏杆,机械义肢轻叩扶手。楼下,新任吏部尚书正与西域商人把酒言欢,袖口滑落的丝绸帕子上,绣着与皇叔玉佩相同的蛇形图腾。她冷笑一声,链刃已缠住对方咽喉:“陆大人的替身,学主子的派头倒是学得十足。”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飞来三支淬毒弩箭。商玲珑旋身避开,却见对面茶楼顶出现数十名蒙面人,手中弯刀刻着密宗梵文。混乱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裴云舟正带着机关傀儡护着太子离开,傀儡手中的青铜匣,隐约露出玉鼎边角的星轨纹路。
“追!”商玲珑的链刃斩断茶楼横梁。木屑纷飞间,她瞥见街角处苏九章的折扇若隐若现,扇面上新画的星象图中,紫微垣被一道血色裂痕贯穿。而在皇宫深处,神秘女子的玉珏突然发烫,映出观星台密室的场景:陆昭正将孩童推入祭坛,祭坛中央,一尊散发幽光的玉鼎缓缓升起。
李淳风在回府途中被神秘女子拦住。她的巫祝印记泛着诡异的红光,玉珏表面浮现出新的谶语:**“金乌坠,玉兔升,玉鼎现,乾坤倾。”**更令人心惊的是,谶语旁竟画着袁天罡率军搜查黑市的路线图,每个搜查点都用朱砂标着骷髅图案。
“这是死亡预告。”李淳风握紧残卷,“二十年前的玉鼎根本没被销毁,而是被皇室秘密保存。有人想借玉鼎之力,将太子、袁天罡,乃至整个朝廷……”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打断。长安东市火光冲天,浓烟中隐约传来龙吟般的轰鸣。
袁天罡的怒吼声混着厮杀声传来:“有埋伏!所有人结阵!”李淳风与神秘女子赶到时,只见千骑军被铁甲重弩困在巷中,弩箭上绑着的,竟是西域传来的霹雳弹。火光中,李淳风看见一名蒙面人将青铜匣抛入火场,匣中玉鼎纹路与《浑天秘录》记载分毫不差。
“别碰!”他大喊着冲上前,却见玉鼎在烈焰中发出刺耳嗡鸣。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琉璃毒虫喷涌而出。这些毒虫拼凑成的图案,正是太子舆图上标注的黑市位置。而更远处,太极宫观星台方向,传来阵阵金石相击之声——那是玉鼎共鸣的征兆。
“他们在布一个局。”神秘女子握紧玉珏,“玉鼎、玉珏、星象图……所有线索都在引我们入局。”她的巫祝印记突然剧痛,眼前浮现出百年前的画面:巫祝圣女将玉珏一分为二,一半镇压龙渊,一半交给皇室,却在最后时刻将玉鼎的秘密刻在龟甲上。
李淳风猛地翻开残卷,在卷尾空白处,用星命之力显露出隐藏的文字:**“玉鼎非鼎,实为龙渊钥匙。双珏合,玉鼎启,古龙出,天下乱。”**他望着远处观星台的方向,那里的光芒已将半边天空染成血色。
“我们上当了。”他握紧神秘女子的手,“从羽林卫突袭到玉鼎现世,都是为了让各方势力自相残杀。而真正的目标……”他的声音被观星台传来的巨响淹没。在冲天火光中,陆昭的身影出现在玉鼎之上,手中握着完整的天枢印,而他脚下,正是被当作祭品的孩童——那孩子的面容,与神秘女子幼时的画像一模一样。
长安的夜空被血色笼罩,玉鼎的嗡鸣震得人心惶惶。李淳风望着手中的龟甲残片,新出现的卦象显示,紫微垣即将坠落,而唯一的生机,竟藏在被炸毁的黑市废墟之下。一场关乎王朝存亡的决战,正在这玉鼎疑云的笼罩下,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