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寒气渗入骨髓,程晚意立在文德殿外,望着朱漆大门上斑驳的铜钉。三日前废窑之战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而此刻殿内传来的争吵声,却让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读心术悄然展开,满朝文武的心思如沸腾的鼎炉:“读心女不该插手朝政”“太子势力该打压了”“皇帝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程姑娘,请。”李德全尖细的嗓音惊破思绪。这老太监竟又换上了御前总管的服饰,袖中若隐若现的蛛网刺青却暴露了他千机阁的身份。程晚意踏入殿内,目光扫过列席的众人——太子萧景墨把玩着玉扳指,眼底藏着算计;三皇子攥紧拳头,指节发白;而龙椅上的皇帝,咳血的帕子已换了三条。
“程卿家,”皇帝强撑着坐直身子,咳嗽声震得龙案上的奏章簌簌作响,“太子弹劾三皇子私通北狄,三皇子却状告太子谋反。你既精通读心之术,且说说,谁在说谎?”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程晚意福身行礼,余光瞥见太子嘴角勾起的冷笑,读心术传来他笃定的念头:“就算能读心又如何,证据早已备好。”而三皇子紧握的袖中,藏着半卷烧焦的密信,那是兰妃拼死从太子书房抢出的罪证。
“陛下,”程晚意深吸一口气,“太子与北狄使者确有书信往来,而三皇子......”她的话被太子拍案声打断。
“空口无凭!”萧景墨猛地起身,“程姑娘仅凭读心术定罪,莫不是与三皇子串通?臣弟近日在城郊私藏甲胄,人证物证俱在!”他一挥手,侍卫押上两名浑身是血的士兵,其中一人哆哆嗦嗦地呈上一卷绘制精细的布防图。
三皇子脸色骤变:“这是栽赃!”他转头望向程晚意,眼中满是恳求,“程姑娘,你能证明我的清白!”
读心术疯狂运转,程晚意却在此时陷入迷雾。她清晰“看”到太子书房里的密信往来,也感受到三皇子心底的冤屈,可那布防图上的笔迹,竟与三皇子平日的字迹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李德全袖中的蛊虫开始躁动,空气中弥漫起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陛下,此事疑点重重。”裴砚之突然出列,玄色劲装染着未愈的血迹,“臣昨日查探城郊,发现藏匿甲胄之处留有千机阁的印记。”他话音未落,太子的支持者已群起而攻之。
“暗卫统领何时兼任大理寺卿了?”御史大夫捋着胡须冷笑道,“莫不是读心女的枕边风......”污言秽语如箭矢般射来,程晚意感觉体内的蛊毒开始反噬,眼前阵阵发黑。读心术失控般蔓延,竟穿透了李德全的意识——她“看”到老太监昨夜在太子书房,用秘术伪造布防图的场景。
“是李德全!”程晚意突然大喊,“他是千机阁的人,布防图是伪造的!”殿内顿时哗然,李德全却扑通跪地,老泪纵横:“陛下明察,这读心女血口喷人啊!”他袖中蛊虫突然暴起,化作黑雾弥漫大殿。
混乱中,程晚意感觉有人抓住她的手腕。裴砚之将她护在身后,长剑舞出银芒驱散蛊虫:“带陛下撤离!”他的声音混着兵器碰撞声传来。程晚意转头,见三皇子正搀扶着皇帝往后殿走,而太子不知何时已消失在烟雾中。
当蛊毒引发的眩晕稍稍消退,程晚意发现自己身处御花园的凉亭。裴砚之正在为她输送灵力,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襟传来。远处传来金锣声,那是戒严的信号。读心术展开,她捕捉到零散的惊恐念头:“太子谋反了!”“羽林卫封锁宫门了!”“千机阁的人在纵火!”
“砚之,我们得去帮三皇子。”程晚意挣扎着起身,“太子的目标是皇位,他不会放过皇帝和三皇子的。”裴砚之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桂花糕,正是她最爱吃的点心。
“吃了再走。”他别过脸,耳尖泛红,“你中毒后一直没好好吃饭。”程晚意握着桂花糕,鼻尖发酸。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局中,这份笨拙的关怀竟比任何甜言蜜语都珍贵。
两人赶到乾清宫时,正撞见太子的亲卫与三皇子的人对峙。萧景墨手持长剑,剑尖抵在皇帝咽喉,脸上带着癫狂的笑:“父皇,您老了,该把皇位传给儿臣了!”他转头望向程晚意,眼中闪过阴鸷,“还有你,读心女,乖乖交出玉佩,或许能留个全尸。”
程晚意摸向怀中玉佩,那是解开千机阁秘密的关键。读心术突然剧烈震颤,她“看”到更可怕的画面——靖王藏身的密室里,无数蛊虫正在孵化,而目标直指皇宫。若不及时阻止,整个京城都将沦为人间炼狱。
“太子殿下,你以为杀了皇帝就能坐稳皇位?”程晚意向前一步,声音冷静,“千机阁的真正目标是整个王朝,靖王还活着,他在准备更可怕的血祭!”她的话让太子瞳孔骤缩,显然他也被蒙在鼓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御花园方向升起滚滚浓烟,读心术传来混乱的尖叫:“蛊虫失控了!”“北狄人趁乱攻城了!”程晚意的目光与裴砚之相撞,两人同时明白——这是千机阁的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杀招,此刻才刚刚登场。
“保护陛下!”裴砚之挥剑冲向太子的亲卫。程晚意握紧玉佩,灵力顺着经脉流转。当玉佩发出微光时,她的读心术突破了极限,竟能“看”到整个京城的布局:千机阁的蛊虫从地底涌出,北狄的军队正在攻破城门,而太子的势力还在为皇位自相残杀。
“必须阻止血祭!”程晚意大喊。她转头望向三皇子,“殿下,集结忠诚的将士,守住皇宫!砚之,我们去找靖王!”话音未落,一枚火箭擦着头顶飞过,引燃了乾清宫的屋檐。火光中,程晚意握紧裴砚之的手,踏入这场关乎王朝存亡的生死之战。而在这旋涡中心,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不是旁观者——从踏入朝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成为改写命运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