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宅。
温夜被刺进来的光晃醒的,昨天喝了太多酒,以至于他现在浑身酸痛,头几乎要炸开。
他的记忆只存留在昨夜跟宋怀瑾在夜色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桌子上放着一杯柠檬水。
这是以往他醉酒后爷爷都会做的东西。
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何姨,我爷爷呢?”
下了楼,餐厅里竟然没有温老爷子的身影,有点不正常。
以往他下来的时候,老头子都会坐在主位看报纸,等他一块吃饭。
温老爷子说那是传统,一家人就得一起吃饭。
“老爷今天很早就去公司了,他还特意交代我,让你吃完饭也过去一趟。”
温夜咬着刚蒸好的小笼包,
“有说是什么事吗?”
“没。”
何姨回忆了下,
“但是我听见他在电话里好像说山麓奶粉的事。”
因为醉酒被遗忘的记忆在此刻回炉。
他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不知道有没有说漏嘴什么。
想到此,他直接叼着小笼包往外走。
司机在车里候着,
“温少。”
温夜:“去山麓公司。”
司机恭敬遵命。
温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里,六十多岁的温鸿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正站着一位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温夜推门而进的时候,刚好听到他的一句“好”。
“小夜,你来得正好,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温老爷子语气严肃。
*
宋氏,宋怀瑾正接着杨肆的电话,收集证据进行的差不多了,刚准备报警,就看到屏幕上跳出来温夜的来电。
他暂时挂了杨肆的,接听温夜的电话。
“爷爷说要召开紧急发布会。”温夜的声音裹挟着电流声传来,有股说不出的沉重,\"山麓集团承认质检疏失,陈叔要自首。\"
宋怀瑾的瞳孔猛地收缩。
陈荣?那个总是穿着灰色中山装,在温家老宅银杏树下给他和温夜读《资本论》的管家。
温鸿可是真会找替罪羊。
眸色沉下去。
落地窗外传来警笛呼啸,十二辆警车正穿过跨江大桥。
温夜站在窗前,看着那个不知是什么时候佝偻的背影,突然想起他七岁那年的暴雨夜,是陈叔抱着高烧的他冲进仁和医院。
老人皮鞋踩碎急诊室走廊的水洼,雨伞骨架刺破掌心,温热的血滴在他滚烫的额头。
警车把陈荣拉走,温夜手指紧握成拳,转身闯进温鸿的办公室。
“陈叔对你忠心耿耿,怎么会办下如此违逆之事?他一个开车时看到流浪猫都会停下的人,你告诉我,他为了钱害了那么多孩子?”
温老爷子神情不变,
“人心隔肚皮,这些年我也是太信任他了,人走得高了,就自然而然地想要更多。贪婪二字,害了他。”
“真的是这样吗?”
温夜直直地看进老人的眸中,似是想要从中寻找些什么。
亦或者什么都没有。
“小夜,什么时候你跟也爷爷说话,也藏着掖着了?”
温老爷子忽然扬起一抹慈祥的笑,
“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温夜自己都不知道。
山麓奶粉是他们温家的发家之首,当初他父亲想要接手,温老爷子就因为担心他经营的不好,直接拒绝了。
这些年来,山麓奶粉的一切掌权人,只有温老。
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让陈叔在眼皮底下做出这惊人的操作。
陈叔真的有那个权力吗。
可看着一脸坦然的温老爷子,温夜翕动着嘴唇,只说了句:“没什么。”
山麓奶粉的事情被全网通报,官方下令禁止山麓奶粉的继续售卖和饮用。
因此,温家的股票大跌,还有家长举着“毒奶粉偿命”的横幅堵在温氏集团门前。
温夜加大力度,免费为那些饮用过山麓奶粉的孩子做全身体检,各大医院孩子暴增。
这一检查,还真检查出了一批孩子有疾病的前期,最小的,才六个月。
温家设立了一个专项基金,帮助那些患病的孩子。
山麓奶粉全部销毁。
雷厉风行的举措下,也多少熄了些群众的怒火。
*
宋宅。
姜瑜兮一边跟兜兜搭积木,满脑子都是宋怀瑾的那句成婚。
有一说一,他给的那些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以至于他说第二次让她好好考虑的时候,她差点脱口而出答应下来。
幸亏他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事情先走。
不然这么爽快地答应,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姐姐,摆错了。”
兜兜奶声奶气地提醒。
她这才晃过神,自己的手正按着一个大小不一的积木。
干巴巴地笑了下,赶紧换了一块对的。
“姐姐,你开心吗?”
兜兜猛不丁的一句,姜瑜兮愣了一下,
“什么?”
“在这个家,你开心吗?”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说的话。
姜瑜兮也没有敷衍了事。
认真回想了一下。
好像自从在这里干以后,她都没有再收到讨债人的骚扰消息。
宋家人待她也很好。
“开心。”
她认真地回答着小家伙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他成婚?”
小家伙皱着眉头的样子,像个小老头。
姜瑜兮这次是真的震惊,
“你怎么知道的?”
宋怀瑾还专门跟兜兜商量了?他没这么民主吧。
再说,今天他把她送到老宅就回公司了,也没机会说啊。
“姐姐,你是喜欢他的,对吗?”
兜兜没有回答,而是语气老练得像个成年人。
姜瑜兮越发觉得,兜兜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甚至怀疑,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大大的灵魂。
想到此,她压低嗓音,凑过去,
“你不是兜兜吧,告诉我你是谁,你的灵魂多大了?我不告诉别人。”
兜兜歪头,葡萄般的眸子里闪烁着迷茫。
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兜兜啊。还有,你不要转移话题。”
兜兜又将话拉回来,
“我很认真地问你,你喜欢他吗?”
姜瑜兮眉毛微挑:“他?”
兜兜扁扁嘴,
“奶奶的儿子。”
姜瑜兮感觉这个称呼很是好笑,原本想问为什么不直接叫爸爸,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刚讨论过兜兜身世的问题。
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都不应该主动提及身世的事情。
这是宋怀瑾吩咐她的。
至于兜兜的那个问题。
姜瑜兮抿唇,沉默下来。
这是她一直刻意回避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