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文青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后悔,呛水、流血、掐脖,久久没有呼吸到空气的大脑,开始眩晕发黑,他脑袋一歪,直接晕死过去。
黎宴松开,甩甩手上的水。
旁边的安保眼疾手快将沉进泳池里的男人给捞出来,随意就扔在地上。
“少爷,他怎么处理,需要叫救护车吗?”
晕在地上的男人,像死狗一样。
“扔到夜色门口。”黎宴接过安保递来的帕子擦手,漫不经心的动作矜贵又优雅。
夜色是黎家二房名下的产业,港城有名的高档娱乐场所,隐私性很强,黑道的、白道的,都爱来这里谈事情。
来往的,皆是名流豪绅。
以安全、私密闻名的地方,主人家的公子却被弄得晕死过去,还被大摇大摆扔在了门口,这样埋雷的场所,谁敢去。
有钱人,是所有人里最惜命的。
几个安保对视一眼,自家少爷,这是要让黎文青在上流圈子丢尽脸面。
擦完手,黎宴视线挪转。
已经被吓得腿软的女侍者,冷不丁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视线,她连忙跪在地上。
“少爷,我也是走投无路,我爸生了重病急需要钱,表少爷说他只是想和凌小姐讲两句,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求您不要赶我出去,我以后保证不会了。”
在佻园工作,主家人很好,工作轻松工资又高,而且他们干这一行的被赶出去,名声就坏了,没有人敢用他们。
她搬出家人生病的借口,妄图博得同情。
黎宴眸光落在那张泪痕斑斑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浮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应该庆幸,我不打女人。”
“和黎文青,一起扔出去。”
安保一人架起一个,“是。”
*
与此同时,佻园的另外一边。
在凌绵绵浅薄的认知里,家庭医生就是类似于小说里霸总的医生朋友,提溜着个药箱,深夜被霸总一通电话打来给女主看病。
然而现实是,佻园里有一整栋真正意义上的“私人医院”,只对主人家开放。
晚上十点的时间,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护士领她去做各种检查,高精尖的仪器,看起来比三甲医院的还要高端。
有些仪器,她甚至都没见过。
有钱人的实力,果真恐怖如斯,即便一年到头可能都不会生几场病,但医院不能没有。
整栋楼,都只服务她一个人,效率非常迅速,凌绵绵刚换好衣服、吹干头发,身体检查报告的结果就出来了。
器官非常健康,没有内伤。
只是刚恢复不久的腿,因为在泳池里剧烈挣扎,开始肿胀和疼痛。
求生时迅速飙升的肾上激素下,那份痛感不明显,但现在激素褪去,隐隐不舒服。
医生看了看,轻声道:“凌小姐放心,你的腿没什么问题,胀疼是因为突然用力过猛。”
“休息一晚上,明天就没事了。”
凌绵绵礼貌鞠躬,“谢谢医生。”
看着女孩乖软的脸,年近五十的女医生,冷硬的心里也忍不住柔软些许,“等会儿我让护士给你开点止疼的药,睡之前服用,但不能多吃哦。”
“好,我记住了。”
又和医生交谈几句,凌绵绵才离开。
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人站在离诊室不远处的盆景边,身姿玉立,如青松挺拔,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不是西装,而是偏休闲的黑色短袖衬衫。
胸口,用银线绣着仙鹤,清冷高雅。
之前做了发型的头发,由于被水打湿,现在吹干后顺毛垂下,凌厉淡冷的眉眼被遮住,气场变得柔和几分,清隽出尘。
然而胳膊上却违和地提着一个白色的手提包,还是有可爱蝴蝶结的那种。
通常男生提包,都是为了女朋友。
凌绵绵羞耻走过去,“大哥,谢谢你替我拿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提着。”
男人侧手,躲过她的动作,“不重。”
“检查结果怎么样?”
凌绵绵够了两次,他都不给,只能作罢,听他问起身体,她低头看了看腿,“其他都没什么问题,就是腿有点胀疼。”
“不过医生说睡一晚上就好了。”
说完自己,她抬头望向他。
“大哥您呢?”
他们两个人同时都做了检查。
因为身高差,少女和他说话时脑袋微昂,无袖的宽松白棉衣,露出从下巴到脖颈再到肩头好看的肩颈线条,肩头圆润,锁骨微凸。
不施粉黛的干净小脸上,杏眼水盈盈的,盛着担忧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霍执州唇角勾了勾,“我没事。”
“那就好。”凌绵绵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口气,事实证明还是松早了。
下一秒,男人垂眸看了下什么,抬眼时,眼底氲着淡淡的笑意,“还需要帮忙吗?”
凌绵绵没懂他什么意思,“啊?”
帮忙?帮她什么帮忙?
霍执州看女孩懵懂的眼神,这次极为缓慢地盯向她受伤的那只腿,泼了墨般的幽深眼睛,意有所指,“自己还能走吗?”
熟悉的对话,和在泳池的情形重合。
凌绵绵瞬间想到,男人把她公主抱过来时,推着不锈钢单架车在门口等待的众人,眼珠子瞪得快要落下来的震惊表情。
她连连点头,“能的能的。”
像是害怕他不信,她原地转了一圈证明。
少女呆呆的动作,乖得不像话,柔软蓬松的发顶,看上去毛茸茸的,很好摸的样子。
霍执州掌心莫名发痒,他动了动手指,正想抬手揉上去时,被一道惊讶的声音打断。
“绵绵,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循声看去,是傅淮易和辛言。
事情涉及到黎家内部的争斗,不能扩散,凌绵绵抬了抬腿,用这个现成的好借口,“腿有点不舒服,宴哥让我来看看。”
“那没事吧?”辛言见过她腿伤好之前的模样,拄着一个拐杖来录音,可怜巴巴的。
“没事,小问题。”凌绵绵看了看两人,“不过,辛老师、傅先生,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辛言扶额,“我表弟误吃了坚果做的蛋糕,现在过敏发疹,我们陪他过来做检查。”
如果不是楚洺小时候过敏差点没救回来,那他一定能发现此时好友反常的沉默。
白棉布衣服的无袖设计,露出少女圆润的肩头,从肩膀到手臂的位置,一览无余,冷白的皮肤如瓷细腻。
衬得胳膊上那抹红色的印记更为明显……
秾艳的红梅,破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