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儿子那张嘴。
刚才那些模模糊糊听不清楚,但又真实存在的声音,是怎么从儿子那张闭合的小嘴里发出来的?
“爹?”
朱雄英试探着叫了一声,紧张的朝着四周张望。
【我爹怎么一脸见鬼的表情?】
难道有刺客溜进东宫了吗?
不可能!
朱雄英轻轻摇头,继续盯着他的太子爹。
【是因为我打扰到他秀肌肉了吗?】
朱雄英再次轻轻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
【我爹才不会这么小气,更不会那么自恋。】
朱雄英只当自己声音太小,喊爹听不见,干脆学着老朱,敞开嗓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殿下,是不是英儿醒了?”
没等朱标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常氏走进内殿,一把抱起在床上放声大笑的朱雄英,揽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
“怎么满头是汗?”
“娘!”
朱雄英抱住常氏,做了个开啃的动作。
【我饿!】
常氏赶紧按住他的手,一脸歉疚的解释。
“娘已经没奶了,娘这就让春雨去给你挤羊奶。”
朱雄英到底还是回来得晚了。
娘亲几日不喂奶,没喝麦芽汤就已经回完奶了。
如今他也只能假动作示意一下,这辈子再也吃不上母乳了。
好在娘亲身体祛除了毒素,恢复得不错,气色一天比一天好,力气都增大了不少,倒是不用担心哪天擦枪走火,再给他生个妹妹或弟弟出来,害得娘亲身体亏空了。
【我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等会儿多给我吃几口肉补补,不过分吧?】
“娘!”
朱雄英故作乖巧地亲了亲常氏的脸颊。
常氏被哄得心花怒放,对着朱标得意的炫耀着。
“殿下你快看,英儿现在不光会喊人了,还会亲人了,快,你也去亲亲你爹。”
【啊?亲我爹?】
朱雄英可不是区别对待。
而是爹娘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他现在还是婴儿的鼻子。
对于娘亲是天生使然的想要亲近,对于父亲嘛,晚上一家三口睡一张床,第二天起来朱标身上没被踹青,就算他脚下留情了。
常氏看到他为难地皱起眉头,将小家伙揽在怀里蹭了蹭。
“英儿真是太可爱了,殿下,你说英儿是不是能听懂我说的话啊?”
“早慧的孩子,可能听不懂所有的意思,但能够分得清情绪,就和猫啊狗啊的一样。”
走到床畔的朱标,从常氏怀里接过朱雄英,父子俩四目相对,他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之前那些长句子他没有听清。
但刚才离得近了,他听清了英儿说的那句。
“啊?亲我爹?”
尤其是那不太乐意的语气,他听得一清二楚!
并且,他留心观察到了,英儿说这话的时候只看着自己,根本没有张嘴!
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怎么紧绷着脸呢?】
【爹胳膊上的肌肉绷得也挺紧的,这是想亲我还是想打我?】
朱雄英迟疑一下,还是使劲往朱标怀里一拱。
“啪嗒!”
浅浅地亲了口朱标的下巴,又在朱标胸前蹭了蹭嘴。
朱雄英完成了娘亲交待的任务,急忙伸出手臂。
“娘!”
【我亲完了!】
【快奖励我!】
【我要吃肉!】
朱标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英儿要吃肉。
再结合英儿平时的表现来看,他可以肯定,这句话一定是英儿的心里话!
并且在英儿看来,是最想要表达的。
难道正因为如此,他才听得清楚这一句?
朱标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他收紧了双臂,低头用下巴拱了拱儿子的脑袋。
“英儿乖,娘昨晚没休息好,爹带你去吃肉好不好?”
原本还想往常氏怀里跑的朱雄英,立即老老实实地窝在朱标的怀里。
这回不用常氏再叮咛他,主动和朱标贴了贴脸。
“爹!”
【我爱你!】
朱标听到儿子内心如此直白的表达,眉锋微挑,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听到儿子的心里话,但他会尽力让儿子称心如意,满足心里的需求。
只是。
该不该和荣姐说呢?
“殿下,我特意跟娘还有嫂子打听过,别人家的孩子,半岁大只会偶尔蹦出一个字来,像英儿这样一直说一直说,会不会累着他的口舌,等长大了就说不清楚话了?”
常氏既觉得儿子聪明很暖心,又担心儿子会影响发育。
平时她会把这些事压在心底自己承担,今天看到儿子的聪明,好像又进了一步,这才说了出来。
她知道,身在皇家,不少妃子巴不得自己生下来的孩子能天现祥瑞,可自从英儿被人盯上以后,她觉得,英儿只要平平安安地长大,一切慢慢来就很好。
【怪我贪嘴。】
【让娘担心了。】
朱雄英使劲揪着朱标的衣领。
把朱标勒得喘气不匀的,同时也打消了,把能够听到儿子心里话的事,告诉常氏的念头。
再听听吧。
万一是他昨晚没睡好造成的幻听呢?
哪怕不是,英儿这么小,除了吃喝拉撒这些闲话,也不会说别的,告诉荣姐,荣姐听不见,只怕要时时刻刻观察着英儿的需求。
反倒更让她操心。
“荣姐你别担心,母后不是说过,英儿能说会道是随了我,春雨来了,快给英儿喂奶吧。”
转移话题的手法虽然粗糙,但很有效。
比起操心未来儿子说话不利索,常氏更在意眼前儿子饿得哇哇叫,先得务实地填饱儿子的肚子。
饭桌上。
朱标等着儿子喝完奶,仔细地剔除了一根肉骨头,专门多留了一口炖得极烂乎的肉,递到了儿子的手里。
朱雄英二话不说,饿狗扑食般夺过,调转方向,抱着有肉的那头直接开吃。
还不忘记对着朱标投来赞许的目光。
【我爹真有眼力见!】
【下次还要我爹喂!】
【爱你我的爹!】
“……”
得到表扬的朱标,总有种想哄娃反被哄的错觉。
让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和英儿,到底谁是爹谁是娃。
怀揣着满腹的疑惑吃完午膳,等着娘俩歇下,朱标便前往华盖殿。
刚进内殿,就见到父皇跳着脚地小跑过来。
“标儿,你再不来,咱就要被这堆奏疏给埋起来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一下子呈上来这么多奏疏,你快帮咱分分类,先批哪一堆,要是你嫌麻烦,分类的时候顺便给咱批完了也行。”
“……”
受到重用的朱标,一时间竟分不清。
他和父皇,到底谁是皇帝,谁是太子。
朱标忽然觉得,母后说英儿像他的话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