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们,既然丁爱卿让咱严惩你们,想来不是无的放矢,你们等他醒了,问问他你们何错之有,问清楚了再去新任赴职,牛尚书留下,剩下的都散了吧。”
被打了二十荆条的官员们,只知道自己唯一做错的事,就是误信了汪广洋。
不然,他们此时就能赶紧去向上官打听,如何利用这次改官制,谋得更好的官位。
毕竟朝堂因惟庸庸的牵连,空出了许多能够图谋的官位,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负荆请罪,如今赔了夫人折了兵,悔之晚矣!
可转念一想,汪广洋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于是怨愤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晕倒的丁斌身上。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让我们挨打还不算,还想给我们增加莫须有的罪名,我们上门去问他,只怕他都没脸见我们。”
“不用等上门了,他此时晕过去,只怕也是装的。”
云奇见大家情绪如此激动,不等一众官员郁闷地离场,急忙出声询问。
“陛下,是将丁大人该送回丁府,还是送到医馆去?”
朱元璋一本正经的反问。
“咱又不是郎中,各位爱卿觉得该送到哪里去?”
汪广洋眼神像淬了毒一样,心说:送到哪里去?最好送到阎王殿去!
而担心丁斌醒来以后,再向朱元璋告黑状的官员们,也是同样的想法。
只是想归想,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并且还得表现得十分具有同僚之情。
“陛下,臣等正要去寻郎中,不如带丁大人一起前去。”
“这样等丁大人醒来,我们也好问问他,我们到底错哪儿了!”
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朱元璋闻言,满意一笑,大手一挥。
“行吧,那就劳烦各位爱卿,顺路送丁爱卿一程。”
在场的只有被利益蒙蔽双眼的人,可没有真正的傻子。
特别是汪广洋,在被胡党打击,没有突然变得沉迷酒色、耽误政务以前,那可是被朱元璋誉为张良、诸葛亮的奇才。
见陛下把送丁斌去哪里的决定权,交到了与丁斌有怨的官员手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陛下这是想借刀杀人啊!
他倒是没想过,跟李善长撕破脸皮,但丁斌拿他当垫脚石,害得被打得浑身挂彩这件事,也得有个交待。
陛下会借刀杀人,他也会!
汪广洋看向最初被打的那个武散官。
“有劳将军把丁少卿扶起来,与我等一起去医馆治伤。”
对方没有理解他的用意,嘴里还愤愤不平的叫嚷着。
“丁斌就是摔了一个,他有什么伤需要治?”
没等汪广洋敲开这个榆木脑袋,提点一二,身边的官员立即小声提醒。
“我见丁少卿脑袋上摔了一个大包,恐怕伤到了脑子。”
“哪里?”
武散官十分实诚地凑上前去。
刚站起来的朱元璋,听到一声拳头擂地般的闷响,嘴角狠狠一抽。
谁啊?这么心急!
想下黑手,也得等抬出奉天殿再说啊!
“牛尚书!”
朱元璋只能大声招呼了一句闻声张望的牛谅,不仅装作听不见,还替这个莽撞的官员打了打掩护。
汪广洋见状,更加确认帝心所向了。
他急忙对着气愤出手后,吓得脸色大变,快要和丁斌一样晕过去的官员说道:“你说你想扶丁少卿一把,你就好好扶,怎么还把人摔地上了,幸亏没扶起来就摔了,这要是扶起来再摔倒,还不得把骨头摔断了?”
其他想要动手的人,眼见丁斌脑袋上已经肿了个大包,还担心自己下黑手,会把人打傻了,再让丁斌走了李存义的老路,被李家和丁家记恨。
此时得到了汪广洋的提醒,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啊!
不打头,可以摔人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摔到丁斌下不来床!
哪怕韩国公知道是他们做的,可法不责众,再说了,韩国公又当不上丞相了,他们被打了还不吭声,下次还不知道怎么利用他们呢!
只要丁斌不上朝,就不用担心丁斌告他们的黑状,只要他们厚着脸皮来上朝,陛下不再处罚他们,负荆请罪的事不就了结了吗?
他们撸起袖子,怀揣着满腔的热情走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抬起丁斌。
“大家可要抬稳些,别摔着丁少卿!”
“注意脚下和门槛!”
乌泱泱的一群人,像抬棺材一样,抬着丁斌往殿外走去。
朱元璋看到那群文官红着眼想刀人的表情,就知道丁斌不用等到医馆,恐怕被抬到午门时,就得摔得鼻青脸肿。
谁知。
他刚走下玉阶,站到牛谅的跟前,殿门口传来一声闷响。
“扑嗵!”
地面仿佛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怎么了?”
朱元璋明知故问。
汪广洋急中生智。
“丁少卿好像醒来想翻身,自己滚到地上去了,陛下别担心,我们这就加快脚步,把他送去医馆就医!”
“路上小心,走慢些!”
“陛下你就放心吧!”
汪广洋处理政务,朱元璋不太放心。
可报私仇这方面,朱元璋十分放心。
等到“扑嗵”声渐行渐远,他这才把视线定格在牛谅的身上。
牛谅虽然没有参与到负荆请罪里头来,但刚才被打的时候,毛骧顺手把人抓走了。
这不赖毛骧眼神不好,纯粹是牛谅站得脱离大队伍太远,又离着被打的小群体太近。
而被扒了官服挨打了二十个的牛谅,平日里略显浑浊的老眼,此时像是初入官场一样,清澈了许多,面对朱元璋时少了敷衍,满是敬畏。
“牛爱卿,咱特意留下你……”
“扑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