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心里早就恨极了沈氏父子,同时,他也感谢门外的男子救了他。
他听说过拜月教的恶名,江湖民间都说拜月教是邪教,无恶不作,毒瘤一个。
但福全不在意,在他看来,此刻救他于危难间的拜月教就是圣教。
“我愿意。”
福全说完这话,门外就再无动静,他心里一急,难不成恩人已经离去?
“还不知恩人姓甚名谁?可否让小人见恩人一面?我要如何才能加入拜月教?”
东方凌并不愿意露面,刚刚救福全一命除了不想让一个无辜男子清白被辱外,还是想在沈氏父子身旁安插一把锋芒暗藏的利刃。
这么多年来,他只和东方炽和君羲二人说过话,实在不知道如何同人正常交流。
刚刚能说出那些话,纯粹是因为无人能看到他。
露面?
万万不可能。
东方凌垂眸想了想,从腰上取下一枚象征拜月教教中教徒的赤色弯月令牌,透过纸糊的窗户孔飞射进去。
力道刚刚好,正巧落在福全手中。
“令牌联络。”
福全宝贝般将弯月令小心握在掌心,又听到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他瞬间警惕起来,嗓音带着过度受惊后的后怕。
“谁?”
外面没有声响,就仿佛的轻声敲门声是福全的幻觉。
福全想了想,恩人好像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子,做了好事也不愿宣之于口。
他将门打开一条细缝,就看到门外托盘上放着一套小厮衣物,上面写了纸条。
衣服,换上。
福全心里一暖,滚烫的泪喷涌而出。
他是家生子,相处了近二十年的主子说舍弃他就舍弃他,反而是人人唾骂鄙夷的邪教在绝望中救下他。
何等讽刺?
迟则生变,福全快速将衣物穿好,离开了是非之地。
福全全程低着头,降低存在感,径直回了沈府。
恨意在心里扎根,他在沈父惊讶的眼神中笑得憨厚。
“主子,都是奴才运气好,遇到了好心人,给我送了一套衣服。”
沈父心中狐疑,那片地方十分偏僻,怎么会那么凑巧?
他视线扫视在福全身上,福全性格他了解,憨厚老实,忠诚护主。
福全的表情不似作伪,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也许,可能真的是巧合吧……
再说了,沈府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人费心布局谋划的。
沈父面上笑得温和,亲手扶起小厮。
“福全,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回沈府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给你送衣裳,没想到,没派上用场。”
“福全,你救了长卿,就是沈府的恩人,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妻主定然会满足你。”
福全一脸惶恐地低下头,只有怀中的赤月令能带给他安全感,他第一次看穿沈父的面孔。
外面懦弱老好人,实则是个心机深沉、手段阴狠的。
他心中对沈父鄙夷不已,面上全是愈发惶恐。
“主子,奴才为公子赴汤蹈火是应当的,您千万别这么说,真是折煞奴才了。”
沈思文正眼都不看福全一眼,她一脸心疼地看着沈长卿破相的脸,怒火中烧。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毁了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嫡长子,沈长卿这张脸,可金贵着呢!
从小就用上好的洁面膏洁面、之后在用牛乳养护,辅以花瓣水保持沈长卿面部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白皙柔嫩。
她俸禄低,纵然跟着知州、县令等分了贩卖人口、收高额入城费的一杯羹,却也不富裕。
她们都吃肉,沈思文能喝口汤就不错了。
沈长卿的脸,花了沈父近大半积蓄。
要知道,保养成现在这样丢失一天又一天积累下来的,如今,一损坏,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大夫,我儿长卿如何了?”
那大夫是羽城中回春堂医术最高的坐堂大夫,她年过花甲,细细感受了一番沈长卿的脉象,收回手。
“哎……”
“贵公子这是气急攻心,加上身体不好,染了春雨后入泥的阴寒之气,这才导致贵公子昏迷不醒。”
沈思文根本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沈长卿的脸能不能治好。
“王大夫,你也知道,男子的容颜最是重要,不知……”
沈思文深谙说话的艺术,点到为止提了提沈长卿的脸。
王大夫听懂了。
只是,沈长卿的额头若没有皇室御用玉肌膏,根本没有不留印记的可能。
沈思文几乎怒不可遏,沈长卿可是她亲自培养的青云梯,听闻太女殿下最爱美色,她本以为能靠沈长卿鸡犬升天。
她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偏偏外间还传来沈氏和小厮交谈的声音。
“沈氏,你就是这么照看长卿的?真是个废物!”
沈氏连忙低头,不敢去看沈思文充斥着怒火的双眸,这么多年,只要沈思文稍有不如意,就会对他非打即骂,他早就习惯了。
这次同样也不例外,明明是沈长卿嫌弃赏花宴枯燥乏味,这才独自出去散心,偏偏还故意甩开了护卫。
沈长卿这么作死,怪得了谁?
“啪——”
沈思文虽是一介文弱举人,却也是女子,手上多少有些拳脚功夫,沈父根本躲不过沈思文愤怒的掌箍。
力道之大,沈父头被打偏到一边,脸上的巴掌印迅速红肿起来,口中尝到铁锈味。
他不动声色,依旧一副逆来顺受的懦弱样。
“妻主罚得好,都是侍身的错,才会让长卿错失和殿下偶遇的机会。”
沈思文冷哼一声,这才注意到沈氏身侧有一个年轻男子,刚刚她随意听了一耳朵。
貌似,就是这个低贱的仆人,救了她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沈长卿。
沈思文摆了摆手,“下去找管家领赏吧,一百两银子。”
福全看着床上心安理得装昏迷的沈长卿,从今往后,他会成为让沈氏父子痛不欲生的噩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东方凌做完好人好事后,沿着桃花林,复行数十步,看到了君羲和东方炽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他顿住脚步,隐蔽在桃花树下窥视君羲和东方炽的一举一动。
“嘶……”
君羲打了个冷颤,怎么回事?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刚扶着东方炽快要离开十里桃林、去找大夫治病时,东方炽突然醒了,坚持说自己一点事都没有,阻止了君羲送他就诊。
君羲了然,这是受了刺激,主人格又回来了。
谁知,刚同东方炽坐下一会,就有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
“阿凌,是你吗?”
除了东方凌,君羲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在暗中视奸她……
东方凌撇撇嘴,没意思,姐姐太聪明了,又被发现了呢。
“姐姐,是我。”
君羲上下扫视一番东方凌,问道:
“阿凌,你是去哪了?怎么脸都弄花了?”
东方凌皮肤白,也不知道去哪里蹭了一层灰,除了灰还有桃花花瓣的汁液,由于他急速躲避的动作染在他身上,愈发像跌落凡尘的天使了。
东方凌很想硬气地争风吃醋,但他不得不假装大度。
来之前,他和哥哥答应了君羲,要和谐相处,切勿拈酸吃醋。
少年深吸一口气,一双琉璃眼猫儿似的瞪圆,他看向一旁侧头靠在君羲左肩上的东方炽,理不直气也壮地开口道:
“哥,给我挪个地,我也要靠着姐姐赏花。”
经过一番折腾,现在已经是天色渐暗,东方炽看了眼跃跃欲试,想靠在君羲右肩的弟弟,轻笑一声。
“阿凌,过来,有你的地儿。”
君羲也默许地点了下头,东方凌这才喜笑颜开,小嘴叭叭的,全然不同在外人面前的社恐少语。
将能讲的、不能讲的,全都说了一遍。
君羲:……
厉害了,出门不过短短半日,就壮大了拜月教的规模,还在敌人心腹处插了一把刀。
“阿凌,做得好。”
好孩子做对了,就要有奖励。
君羲走心夸了东方凌,然后勾住男子脖颈,在他唇角亲吻。
松手,笑得狡黠。
“这是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