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宣帝的眼神,萧时凛喊冤的声音咽了回去。
只得斟酌着辩解,“臣、臣只不过是想打消洛大小姐退婚的念头……可那青楼……”
“这般下作之事你竟也干得出来!”桃夭一脸震惊打断他。
她双目瞬间通红,“为了让我对你死心塌地,居然买通一帮假山贼吓我,害我滑下山坡险些丧命……”
眼看桃夭哭得不能自持,萧时凛百口莫辩,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他从来自诩心思缜密,未雨绸缪,未曾想过,今日竟栽在洛桃夭一个闺阁女子手中!
似被萧时凛的眼神吓到,她掩着唇,呜咽着扑倒在阮玉竹肩上,“母亲,您看看啊,他好可怕!求您不要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阮玉竹,“……”
下一瞬,便听宣帝一声厉喝。
“来人,把这个欺君罔上的人给朕拖下去,押入天牢!”
萧时凛不敢再喊冤,被人拖出寮房时,只得直勾勾看向洛紫昙。
洛紫昙刚有动作,就见阮玉竹默默挪了一步,恰好挡在两人中间。
她赫然抬眸,在众人视觉死角处,满是警告地睨了洛紫昙一眼。
洛紫昙微怔,母亲的顾虑没错。当着皇帝的面,她可不能为了一个萧时凛坏了她好不容易赢来的局面!
见洛紫昙咬着唇垂下眼,避开自己的目光。
萧时凛瞬间背脊发凉。
“皇上,法事差不多要开始了,方丈已在外殿恭迎圣驾。”
福康公公话落,宣帝扶着洛紫昙的手,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离开了寮房。
阮玉竹临走前看了桃夭一眼,“你一夜未睡,又受了伤,回去梳洗一番再来,免得失了礼数。”
就算事到如今,阮玉竹依旧没有松口答应退婚。
既如此,她只能走最后一步棋了。
桃夭垂眸淡淡回了句,“知道了,母亲。”
琴心和书韵一直等在门外,见自己小姐出来一身狼藉,连忙迎了上去,“小姐伤哪儿了?”
“哎呀,怎么连唇都磕破了,要是破了相怎么办?”
听到这一声,走在人群最后的夜澈忽然脚步微顿,只一息,复又往前走。
书韵对着琴心一通骂,“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胡说什么~”
桃夭没理会两人叽叽喳喳的,眼里是夜澈高挺的背影,脑海中盘旋着萧时凛说的话。
他曾说,是夜澈伤的他,还说当时的夜澈双目赤红,似不识人性。
不由自主浮现上次夜澈夜入揽星阁的一幕。
当时她刚睡醒,夜澈就是这副模样!
她醒来时直觉以为是表哥,时间紧迫,又没来得及细问,难道,昨夜他的蛊又发作了?
所以救她的,其实是夜澈?
桃夭轻抚着唇上刺痛的伤口,一双杏眸染上无奈。
“琴心,你悄悄去找表哥,替我问他,昨夜他找到我的时候,萧时凛是不是已经断腿了。”
若是夜澈的话,将萧时凛打成那样,顺带连她这个祸端也揍一顿,倒是说得过去……
不过,下次能不能不打脸?
会丑耶。
……
男客寮房里,夜澈斜倚在软榻上,看着窗外充盈的圆月。
在法事结束后,宣帝便在黑羽军和御林军的护持下先行回宫了,他奉命留下善后,总算可以安心服用阮修墨的药。
这药药性太冲,服用后与宿醉无异,想要熬过这股昏沉无力感,至少有一日不能用内力。
此刻的他,比起寻常时候,眼底多了几分恣意和懒散。
“王爷。”
他漫不经心应了声,逐风推门而入。
“何事?”
“应嬷嬷遣人来报,说太妃知道今日的事了,正发火呢,让王爷今晚别回府了。”逐风拍了拍胸口,“还好有应嬷嬷在~听她的准没错。”
夜澈剑眉微挑,“应嬷嬷让你跟惊雷定亲,你怎么不听?”
逐风英气的眉打了个结,“惊雷大哥?她可是我大哥啊,我怎么敢?!”
又不是嫌命长!
话落,他小心翼翼朝门外瞧了一眼,“这话可不能叫她听见!”
夜澈似笑非笑睨他,“还不滚?”
逐风一顿,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正色道,“王爷,太妃定是知道王爷插手了萧洛两府的事,回去,又要以不敬师长的理由罚您跪佛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逐风终于鼓起勇气道,“您如今这身子,还是养两日再回吧,太妃向来敬重柳太傅,您……”
夜澈声音骤寒,“怎么,想做本王的主了?”
逐风当即跪下,惶然垂首,“逐风不敢!”
果然,一碰上太妃的事,王爷就不好说话了。
“说你一句,委屈上了?”夜澈抬指拨弄着桌上的苹果,神色倒是恢复了方才的随和。
“属下不敢委屈。”
烛光摇曳下,少年抿嘴低头,委屈巴巴地犟嘴。
夜澈冷笑着踹了他一脚,“赶紧滚起来。”
话锋一转,又问,“皇上走后,还有谁留在妙华寺?”
逐风连忙正色道,“朝臣们大都以明日早朝为由下山了,正如王爷所料,柳太傅主动陪着皇上离开。仅剩几家女眷说要为明贤妃祈福足够七日,自愿留了下来。”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萧时凛是柳太傅的得意门生,柳太傅教导太子,还点名让萧时凛进宫陪读,萧时凛年仅二十有六就位居三品,可不就是沾了这位恩师的光。
分明王爷与萧时凛那厮同时拜入柳太傅门下,可偏偏先承王走得早,年方十五的王爷不得不挑起黑羽军大梁,这十年,王爷几经生死,以彪炳战功换来的威名,却被萧时凛这些文臣暗地里说得那般不堪。
也就是王爷心胸宽广,不重名利,才从未与那帮子奸佞小人计较!
如今,萧时凛触及皇上逆鳞,被皇上亲口下狱,柳太傅虽没有立刻觐见皇上为他求情,可他主动陪同皇上回宫,已经表明了态度。
九穆天牢,怕也困不了萧时凛多久……
沉默了一瞬,夜澈忽然问,“洛家的也在?”
逐风颔首,“洛家主母是明贤妃的庶妹,就是她带头说要留下祈福的。”
闻言,夜澈摩挲着手上圆润的大苹果,忽然问道,“如果一个女子衣冠不整被一个男子救了,该如何答谢?”
逐风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道,“以身相许?”
夜澈蹙眉,“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逐风毫不犹豫,“惊雷大哥说,话本子都这么写的。”
“那本王再问你……”
逐风凝神竖起耳朵。
“如果救人的男子,不小心,被迫......嗯,意外轻薄了女子……该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一室沉寂。
看到逐风几近呆滞的表情,夜澈轻咳一声,板起脸,“本王问话,你聋了?”
逐风顷刻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娶她。”
夜澈,“……”
发现夜澈的目光变得危险,逐风连忙改口,“当然了,若女子不愿,道个歉也可以……”
“不愿?”夜澈冷哼一声,脸色更沉了,“你觉得本王像是会向女人道歉的人?”
逐风心里咯噔一声。
这次,他终于抓住了重点。
所以,真的是王爷!
刹那间,一股狂喜几欲撞出胸腔。
他家王爷……居然知道轻薄姑娘了!?
而这样的秘密,他竟然是第一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