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说了不见,你还跪这儿干什么,给朕滚回去!”宣帝那气急败坏的表情,就差没亲手拿起扫帚赶人。
“臣来谢恩。”
宣帝一噎,差点岔了气,他指着夜澈,“那你现在谢完了?可以滚了?”
夜澈还真的站了起来,拍拍裤腿,慢条斯理道,“微臣告退。”
“你……”宣帝没想到他真妥协了,与长福隔空对视一瞬,轻咳一声道,“你,该不会跪坏了脑子吧?”
夜澈脚步微顿,“微臣回去给柔贞公主先定制一副棺椁。”
宣帝顿时炸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长福见宣帝震怒,连忙扯了扯夜澈衣袖,低声道,“王爷,诅咒公主可是杀头的罪名!”
夜澈慢悠悠道,“自臣从北疆回来,母妃给臣安排的女子都死于非命,所以每次母妃赐下侍妾,臣都会提前定制棺椁。”
他一顿,“不过,柔贞公主凤命加身,应是镇得住本王这满身的煞气。”
宣帝瞬间懵了,看向长福,厉问,“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种事,他怎么不知道?
长福也是一脸茫然,被宣帝逼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老奴确实听过一些传言……不过,传言毕竟是传言……”
“混账!”一个玉扳指砸在他的膝盖上,长福疼得差点哭了。
他顾不得腿上的淤青,连忙捧起玉扳指,“皇上息怒,下次砸换个不值钱的,老奴不值得!”
宣帝看着夜澈古井无波的脸。沉声道,“你这小子诡计多端,朕不信你,去,把舒太妃请进宫来!”
他隔空指着夜澈,“要是舒太妃所言与你有一个字不同,朕打断你的腿!”
“皇上,柔贞公主可不能嫁给一个瘸子!”长福刚一张嘴,宣帝扯下腰间的玉佩又要扔。
“皇上别扔,老奴自己滚!”长福公公暗暗松了口气,连连后退,“老奴亲自出宫去请太妃!”
“算你识相!”宣帝瞪着他圆滚滚的背影,嗤了声,“老泼皮,一把年纪了还跟朕耍心眼。”
夜澈看着两人日常斗嘴,叹道,“若不是长福公公陪着,皇上怕是早就闷死了。”
“要你多嘴!”宣帝显然还怒意未消。
长福原名张福,与宣帝和先承王夜穆舟识于微末,是可以两肋插刀的至交好友。
长福自认才疏学浅,又在一次夺城战中绝了子嗣,在宣帝称帝后,索性自请入宫为宦。
当年,夜穆舟为宣帝挡剑而死,宣帝自责病倒,若非长福日日开解逗趣,怕是很难熬过这一关。
不过一个时辰,长福领着一位头梳高髻,蛾眉深敛,身着妃色金丝缘衣,贵气逼人的女人缓步而来。
“见过母妃。”夜澈还立在宣政殿前,宣帝明摆着是不想让他们母子两通气,
舒太妃冷冷嗯了一声,径直跨步入殿。
长福将人送进殿,很快出来关上门,陪着夜澈立在门外。
静寂檐廊下,两人四目相对,长福眼底不自觉流露同情之色。
夜澈撇开眼无视。
他已经过了渴望旁人同情的年纪,母妃的淡漠,他早就习惯了。
也正因如此,他根本不怕舒太妃会赞同他娶柔贞公主,毕竟,一个巴不得他战死沙场,好让二弟继承王位的母亲,怎会愿意让他娶皇帝膝下最受宠的公主?
……
宣政殿偏殿拐角处,洛紫昙听着夜澈跟宣帝的对话,几乎咬碎一口白牙。
“本宫都还没嫌弃他,他竟然敢到宣政殿跪求父皇收回成命!”
陈公公急急拉着洛紫昙往小花园走,“公主息怒!承王可没敢那么说……”
“他哪里不敢?他都要给本宫准备棺材了!”
洛紫昙气急败坏踹倒几个花盆,将小花园内的盆栽木架尽数翻倒,心里头闷烧的那团火依然滋滋作响。
“不要脸的夜家人,仗着救过父皇一命就自以为是,一个异性王,都敢给父皇脸色看了,照这么下去,这江山迟早改姓夜!”
“嘘——”
陈公公急得跳脚,只差没扑上去捂住洛紫昙的嘴。
“这话可说不得啊公主!”
“他能说,本宫为何不能说?”洛紫昙甩开他的手,“本宫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父皇将本宫嫁入夜家,他们就该叩头谢恩!”
“本宫要亲自去问问他,本宫到底哪里不好!”洛紫昙甩袖冲向宣政殿。
“就算要拒婚,也该是本宫不要他!”
“嘶……”陈公公想拦,却被落地的碎瓷刺中脚底,摔了一跤。
“公主,等等奴才!”
洛紫昙气势冲冲沿着原路返回宣政殿,将陈公公远远甩在身后,走着走着,就听见几个宫女躲在槐树后窃窃私语。
“那承王看着长相俊朗,没想到床榻上居然是个暴戾逞凶之徒!”
闻言,她脚步微顿,竖起耳朵。
“舒太妃亲口跟皇上承认了,送进承王屋里的数十个通房侍妾,都熬不过一夜啊!”
“那……柔贞公主还要嫁过去吗?”
有人无奈叹了口气,“皇上赐婚,不嫁能有什么办法?”
“可别说,当年,柳老夫人想将女儿嫁给薛家三郎,可那厮屋里妾室通房成群,那庶女舍不得心上人,竟然大着胆子未婚先孕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那、那后来呢?”
“柳家丢不起这个人,当然只能跟薛家商量着换个女儿,这样两家都好看。”
“柳家小姐最后如何?”
“好在她的心上人也是个争气的,最后考上了探花,她成了探花郎夫人,被夫家宠成了宝。”
“要我说,那柳家小姐胆子可真大~!”
“切,为了前程,搏一搏又何妨?再怎么,她也是柳大夫人最疼的女儿,柳大夫人难道还舍得让她浸猪笼不成!”
一群人各执己见散去,独留洛紫昙立在远处,满脸深思。
“公主!您可千万别冲动啊!”陈公公追了上来,见到洛紫昙站在槐树下发呆,松了口气。
还好,柔贞公主没直接杀到皇上跟前。
要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了!
“陈公公,萧夫人在牢里如何了?你差人问过没有?”
“这……”
见陈公公面色犹豫,洛紫昙瞳孔微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夫人今儿一早……吞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