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与毁灭交织的通道在身后轰然闭合,如同巨兽合拢的咽喉,彻底断绝了归途。凌天羽如同被宇宙巨轮抛出的残骸,狠狠砸入一片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黑渊永夜森林。
没有光。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眼球上,连混沌真瞳的视界都被压缩到周身不足三丈。空气冰冷死寂,弥漫着金属锈蚀、腐烂血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坟场的尘埃味道。脚下并非泥土,而是某种冰冷、湿滑、如同巨大生物腐烂内脏般的物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参天巨木扭曲如同垂死巨人的骸骨,树皮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油脂,枝干间垂挂下缕缕仿佛拥有生命的、散发微弱磷光的暗绿藤蔓,如同垂死的神经索。
“呃…”凌天羽单膝跪地,胸前被强行撕裂的伤口在黑暗物质的侵蚀下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混沌真血艰难地抵抗着无孔不入的污染,新生太初神体的道纹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他第一时间摸向怀中——那枚由混沌玉简碎片与混沌黑渊之种融合形成的、虚实不定的巨斧虚影,此刻正剧烈震颤着!
嗡!嗡!嗡!
玉简碎片所化的斧身部分,原本流淌的混沌灰光正被一种粘稠如活物的漆黑疯狂侵蚀!黑渊物质如同亿万饥饿的蛆虫,啃噬着玉简表面的道纹!每侵蚀一分,斧影就黯淡一分,与凌天羽神魂的联系就微弱一分!
“该死!”凌天羽瞳孔骤缩,试图用混沌真血驱散黑暗。但在这黑渊的核心之地,他的力量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仅仅激起一丝微澜便被更庞大的黑暗吞没!玉简碎片发出哀鸣般的震颤,表面的混沌道纹寸寸崩解、黯淡,最终彻底被一层蠕动的、冰冷的漆黑物质覆盖,化作一块死寂的顽铁,“当啷”一声从他手中脱落,没入脚下粘稠的黑暗腐殖质中,再无半分灵性!
最后的指引与依仗…失效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与冰冷瞬间攫住了凌天羽的心脏,比这永夜的黑暗更刺骨。就在这时!
“嘶啦——!”
一道细微却无比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他左侧后方袭来!速度快到超越了感知的极限,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只为毁灭而生的冰冷杀意!
凌天羽浑身汗毛倒竖!太初神体在生死危机下爆发出惊人的反应!他猛地拧身,混沌真血不顾一切地灌注右臂,古铜色的肌肉瞬间虬结膨胀,覆盖上凝实的混沌灰光,如同烧红的混沌神铁,狠狠向后格挡!
铛——!!!
金铁交鸣般的爆响炸开,火星四溅!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沿着手臂传来,凌天羽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陨石砸中,狠狠倒飞出去,撞断数根流淌黑油的巨树才勉强停下!手臂剧痛发麻,覆盖的混沌灰光竟被斩开一道深深的裂痕,丝丝缕缕冰冷的、带着强烈侵蚀性的黑气正试图钻进伤口!
他猛地抬头,混沌真瞳死死锁定袭击袭来的方向!
就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后方,一道修长、虚幻的身影如同从黑暗中析出的水墨,无声无息地悬浮着。
那是一个女子。
银白色的长发失去了星河般的光泽,如同枯萎的月光草,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一身破碎的暗色贴身战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浑圆饱满的酥胸在破损的甲叶下若隐若现,雪腻的肌肤在绝对的黑暗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纤细有力的腰肢连接着挺翘饱满的臀线,一双笔直修长的玉腿覆盖着同样残破的黑色腿甲,足尖点在一缕缓缓蠕动的黑暗之上。她的面容…苍白、绝美、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正是冷月!
但,又不再是冷月!
她的双眼,是两团燃烧的、冰冷的、纯粹的暗蚀幽焰!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毁灭欲望在幽焰深处翻滚!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只剩下最原始的、对一切生者气息的杀戮本能!她手中,握着一柄完全由凝练到极致的黑暗物质构成的长剑,剑身流淌着幽蓝色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暗蚀光芒。周身散发着冰冷、死寂、纯粹的毁灭气息,如同这永夜森林孕育出的终极兵器—— 暗蚀幽影!
“冷…月?”凌天羽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胸口的混沌黑渊双生印因近距离的感应而剧烈搏动,如同要撕裂他的心脏!他能清晰感觉到烙印另一端传来的冰冷与死寂,以及那深藏于冰冷死寂之下、属于冷月灵魂本源的一丝微弱悸动!她还“存在”!但…只剩残魂!被这黑渊永夜扭曲成了只知杀戮的幽影!
暗蚀幽影(冷月)对凌天羽的呼唤毫无反应。那双燃烧的暗蚀幽焰只是冰冷地锁定着他,如同锁定一个待宰的猎物。她纤细的腰肢微微下沉,覆盖着残破腿甲的修长玉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足下那缕黑暗物质如同活物般猛地一弹!
嗤——!
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圈缓缓扩散的黑暗涟漪!
下一刹那!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从凌天羽头顶百会穴狠狠贯下!那柄暗蚀幽剑无声无息,却比永夜更黑暗,带着湮灭灵魂的绝对死意,直刺天灵!
太快了!比刚才那一击更快!更致命!
“吼!”凌天羽目眦欲裂,混沌真血在绝望与悲愤中彻底沸腾!他不再躲闪,反而猛地仰头,染血的右手五指成爪,燃烧着最后的混沌灰光,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抓向那刺落的幽暗剑尖!同时左手并指如剑,凝聚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不顾胸前撕裂的剧痛,点向幽影那苍白纤细的咽喉!
他要以伤换伤!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唤醒她!哪怕唤醒的只是一瞬!
铛——噗嗤!
刺耳的金铁交鸣与肉体被洞穿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凌天羽抓向剑尖的右手,覆盖的混沌灰光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幽剑轻易撕裂!冰冷的剑锋洞穿了他的掌心,带着腐蚀性的暗蚀能量疯狂侵蚀着他的血肉骨骼!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神经!
而他并指点向幽影咽喉的左手剑指,在触碰到那冰冷肌肤的前一瞬,幽影(冷月)覆盖着残破胸甲的饱满酥胸微微一侧,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如同战斗本能预判般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咽喉要害!凌天羽的指尖只来得及擦过她颈侧一缕枯萎的银发,点在冰冷的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未能造成实质伤害!
冰冷的幽剑无情地贯穿了凌天羽的手掌,剑尖带着淋漓的鲜血,停在他眉心前半寸!暗蚀幽焰在他眼前冰冷地燃烧,倒映着他染血的脸庞和眼中翻涌的、近乎崩溃的痛苦。
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清她苍白肌肤上细微的纹理,能嗅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冰冷金属与腐朽黑暗的气息…却感受不到一丝熟悉的灵魂波动。那双暗蚀幽焰构成的眼眸里,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将他视为入侵之敌的毁灭欲望。
“冷月…是我…凌天羽…”他声音嘶哑,带着血沫,试图穿透那层冰冷的死寂。
暗蚀幽影(冷月)的动作,似乎因这个名字…极其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亿万分之一刹那。贯穿凌天羽手掌的幽剑,剑尖的暗蚀光芒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
下一刻,更冰冷、更狂暴的杀意从她身上爆发!贯穿手掌的幽剑猛地爆发出更强的暗蚀之力,试图彻底绞碎凌天羽的手臂!同时,她空闲的左手五指并拢,覆盖着一层凝练的幽暗物质,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刺向凌天羽心脏位置那搏动着的双生烙印!
陌路相逢,刀剑相向。残魂不识旧时人,烙印相连痛更深。永夜森林的腐殖质贪婪吮吸着掌心滴落的滚烫鲜血,那贯穿掌骨的幽剑如同冰冷的嘲讽,嘲笑着他跨越生死追寻而来的答案,不过是一场更残酷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