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风裹着咸湿的水汽掠过沙滩,诸葛大力踩着被晒了整日的细沙,帆布鞋里灌满的沙子随着步伐沙沙作响。朝着海边那棵歪脖子椰树走去。这已经是她和林任云约定见面的第四十五天,手机备忘录里密密麻麻记着每天的小确幸——第七天他捡到完整的扇形贝壳,第十三天暴雨突至两人挤在礁石下躲雨,第三十天她生日,他用夜光涂料在沙滩画了会发光的月亮。手机相册也里悄悄存满了不同时刻的海景——满月下泛着银光的浪尖,黎明时分染红天际的云霞,还有某个暴雨夜,他们躲在礁石后,看闪电将海面劈成两半的惊心动魄。
远处的礁石上,熟悉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温柔的轮廓。林任云照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脚边摆着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躺着她最爱的草莓牛奶和饭团。见她走近,他举起袋子晃了晃,嘴角扬起招牌式的笑容:\"今天饭团阿姨多送了包海苔碎,说给总来买宵夜的漂亮姑娘加餐。\"
大力笑着跳上礁石,接过牛奶时指尖相触,电流般的酥麻感让她耳尖发烫。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早已熟知彼此的喜好——她知道他总在故事卡壳时狂嚼薄荷糖,他记得她皱眉时右眉尾会微微上挑。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她会在他卡壳时随手画些无厘头插画当灵感,他则默默记下她提过的每本想看的书,下次见面时变魔术般从包里掏出。此刻她咬开吸管,看着他在月光下修改手稿,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光安稳得不可思议。
海风突然卷起她的发丝,林任云自然地伸手帮她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大力心跳漏了一拍。她盯着他专注改稿的侧脸,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那些藏在海浪声里的心事,那些分享过的日出日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任云,\"她突然开口,声音比海浪声更轻,\"你要不要来爱情公寓住?\"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见他握笔的手顿住,她慌忙补充:\"我记得你说过现在的出租屋又潮又贵,我们那儿最近推出情侣入住活动,房租减半,水电全免......\"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已经小得快听不见了。
林任云缓缓合上笔记本,漆黑的眼睛里映着月光。他伸手轻轻点了点她发烫的额头,带着笑意的声音里藏着一丝调侃:\"小机灵鬼,就不怕我是坏人?\"
大力骄傲地仰起头,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好歹我也是学霸!通过这一个半月的观察,我早就分析过你的人格特征、行为模式......\"她掰着手指细数:\"比如你总把最后一口饭团分给流浪猫,改稿时会无意识咬钢笔帽,上次下雨把伞全给我自己淋成落汤鸡......还有你每次说起小说时眼睛会发光,那根本装不出来!\"
她的话被突然的笑声打断。林任云望着她认真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真拿你没办法。行吧,过两天联系你,到时候可别嫌我东西多。\"
大力瞬间笑弯了眼睛,像只偷吃到鱼的小猫。这是她二十年来最冲动的一次决定,最放纵的一次任性,却比任何一次考满分都让她开心。记忆突然闪回初遇那晚,她蜷缩在礁石上哭泣的模样,和此刻满心雀跃的自己重叠。原来有人能接住自己所有的脆弱,被人接纳脆弱的感觉,竟能让心跳都变得轻盈。
林任云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因长期握笔磨出的薄茧。\"其实我哪有什么看穿人心的本事,\"他望着远处海面上盘旋的海鸥,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第一次见你,就觉得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星星,却不敢让任何人看见它们黯淡的样子。\"他转头看向她,目光比月光更温柔,\"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会没来由地心疼。\"
话音未落,海面上突然泛起幽蓝的光。成群的蓝眼泪随着潮水涌来,在沙滩上勾勒出流动的星河。大力惊叹着向前跑去,却被林任云反手一拉,撞进带着洗衣粉香气的怀抱。她仰头,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海盐结晶,在蓝眼泪的映衬下,像缀满银河的星辰。
\"小心。\"他的呼吸扫过她耳畔,手臂将她护在怀中。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听海浪在脚下轻吟,看蓝眼泪随波流转。林任云的手始终紧紧握着她的,传递着令人心安的温度。远处传来夜航船的汽笛声,惊起一群海鸥,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里,藏着比誓言更动人的默契。
大力靠在他肩头,突然想起母亲总说\"优秀是一种习惯\",老师总说\"你的潜力不止于此\",同学们总说\"有大力在就没问题\"。可那些期待像无形的枷锁,让她不敢停下奔跑的脚步。直到遇见眼前这个人,他接住了她所有的疲惫,把她的脆弱当成珍宝。
\"任云,\"她轻声说,\"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让我遇见了最珍贵的星星。\"
蓝眼泪的光芒渐渐淡去,潮水退去时在沙滩上留下蜿蜒的痕迹。两人并肩坐在礁石上,十指相扣。林任云说起他构思的新故事,主角是一对在海边相遇的年轻人,他们互相治愈,共同成长。大力靠在他肩头,听着海浪与故事交织的声音,第一次觉得,或许不用永远做别人期待的样子,只要和眼前这个人一起,慢慢走,就很好。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天际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林任云送她到爱情公寓楼下,分别时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等我搬家那天,记得来帮忙。\"
大力笑着点头,转身时偷偷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走进楼道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是林任云发来的消息:\"突然发现,以后每天都能和你看日出了。\"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原来有些相遇,是为了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穿过茫茫人海,找到你,拥抱你所有的不完美,然后说:\"没关系,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