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将至,诸葛歌踏上周天仪凝成的星桥。夜空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北斗七星诡异地偏离原位,星光如银针刺入龙脉死结。
“乾坤倒悬,离火归位!”他咬破指尖,血珠洒向星图。地面轰然震颤,枯井中喷出百丈金芒——被魔气污染的龙脉发出痛苦嘶鸣,村东老槐瞬间化为齑粉。
墨诗语立于机关阵眼,三千铁木雀衔着星辰砂盘旋成阵。砂粒碰撞间奏出清心梵音,将躁动的龙脉之气暂时安抚。
“夫君,巽位偏移三寸!”她忽然娇喝,鬓角渗出细汗。
诸葛歌星袍炸裂,露出刻满星纹的脊背:“媳妇儿,借你凤钗一用!”
凤钗破空而至,钉入龙脉裂痕。霎时星河倒灌,魔气凝成的死结竟被冲开一线清明。
金玲儿赤足踏过涅盘火凝成的莲台,九凤绫猎猎如战旗。村西枯林无风自燃,火浪中浮现血色阵纹,每一道纹路都似活蛇扭动。
“装神弄鬼!”她并指抹过朱唇,精血化作火凤撞向阵眼龙鳞。
龙鳞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魔纹腾起黑烟抵抗。金玲儿怒极反笑,扯下腰间酒壶仰头狂饮,涅盘火从七窍喷涌而出:“姑奶奶烧洗澡水都比这阵仗大!”
火势暴涨十倍,血色阵纹寸寸崩裂。龙鳞“咔嚓”绽开裂缝,一缕纯净龙气逸散而出,却被暗中袭来的黑索缠住——地底噬界棺察觉危机,竟提前反扑!
南宫主雷纹臂插入地缝,紫电如狂龙钻入地底。唐好甜碧鳞蛇王毒牙暴涨,咬住黑索狠撕:“南宫,震位三丈!”
雷瀑应声劈落,土石飞溅间露出青铜禁制。禁制表面刻满哭脸,每张脸都在嘶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是村民残魂!”唐好甜眼眶泛红,毒雾凝成细针探入禁制缝隙,“七情为锁,六欲为钥...奶奶教过的解魂术!”
南宫主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雷纹与毒雾交融成青紫色光刃:“一起斩。”
光刃劈中禁制核心的瞬间,地底传来玻璃碎裂之声。三百村民躯体齐齐震颤,缠绕他们的黑索寸寸崩断。
戒色和尚盘坐往生阵中,血色舍利悬于头顶。超度经文化作实质金莲,接引地底涌出的残魂。
“这位施主,你阳寿未尽,佛爷送你...”
“滚!老子要撕了那些魔崽子!”壮汉残魂暴怒挣扎。
和尚佛魔臂突然暴涨,左手往生咒右手酱肘子:“戾气这么重,饿的?”说着把肘子塞进残魂嘴里。
壮汉残魂呆滞咀嚼,周身怨气竟随肉香消散。戒色和尚咧嘴一笑:“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强——下一位!”
上官玉踏碎虚空而至,青虹剑霜芒照亮地窟。噬界棺虚影已凝实半截手臂,苍白手指正抓向逃散的阳寿光球。
“等你很久了。”混沌气在剑尖凝成旋涡,一剑刺出时,时空仿佛静止。
棺中传来非人非兽的嘶吼,苍白手臂炸成血雾。虚影急速坍缩,却在彻底消散前射出枚青铜钉,直刺上官玉眉心!
青虹剑自鸣格挡,金铁交鸣震塌半座地窟。上官玉抹去颊边血痕,眸中混沌气流转如渊:“十七棺,不过如此。”
上官玉的剑尖刺入噬界棺虚影的刹那,混沌气如狂潮奔涌。青虹剑霜纹骤亮,棺中苍白手臂炸开的血雾未及散落,便被冻结成冰晶簌簌坠地。
混沌气乃天地初开时最暴烈的能量,以上官玉炼虚境修为强行催动,每一息都在灼烧经脉。但他面色如常,仿佛痛楚不过是剑锋上的薄霜,一震即落。
噬界棺虚影发出刺耳鸣啸,坍塌的棺体突然爆出三十六根青铜钉。钉身刻满扭曲符文,所过之处空间如瓷器开裂。
噬界钉——噬界族秘传的禁器,以龙脉精血淬炼,专破修士元婴。此刻钉阵如群鸦掠空,封死了上官玉所有退路。
地面忽有赤焰冲天,金玲儿的九凤绫卷着火凤残影撞入地窟。涅盘火缠住七枚噬界钉,熔得钉身通红:“上官冰块,欠姑奶奶十坛醉仙酿!”
金玲儿鬓发散乱,唇角溢血,显然强破地脉禁制让她神魂受创。但九凤绫上的火凤依旧张扬,仿佛她骨子里烧不尽的傲气。
上官玉剑势未收,左手掐诀凝出吞噬旋涡。三枚噬界钉没入黑洞,竟在漩涡中发出金铁相绞的刺耳声响。
吞噬旋涡第一次出现滞涩——噬界钉上的龙血竟能短暂抵抗混沌侵蚀。上官玉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这局比预想得更凶险。
地面传来轰鸣,南宫主雷纹臂引动的紫电如蛛网覆住整座村庄。唐好甜的碧鳞蛇王钻入雷网,毒雾顺着地缝渗入战场,缠住噬界棺逸散的黑气。
雷与毒本是相克之力,却在二人手中化作缠绵杀机。碧鳞蛇毒腐蚀棺体虚影,紫电则沿着裂缝灌入核心——这对新婚道侣的默契,竟比千年老修更胜三分。
噬界棺突然剧烈震颤,棺盖缝隙探出第二只苍白手掌。指尖轻点虚空,被救出的村民躯体突然僵直,眼窝冒出幽蓝鬼火。
噬界族最阴毒的控魂术——以阳寿为引,活人为傀。三百村民如提线木偶般扑向施救者,而杀他们,便是亲手斩灭最后的生机。
戒色和尚的佛魔臂暴涨三丈,左掌往生咒化作金钟罩住暴走的村民,右臂魔纹凝成黑索捆向噬界棺:“洒家面前玩控魂?教你什么叫专业!”
往生咒超度亡魂,噬魂纹吞噬邪祟。这酒肉和尚看似疯癫,实则佛魔双修已臻化境。只是黑索缠棺时,他僧袍下的皮肤正渗出细密血珠——噬界棺的反噬,远超预估。
村民在金钟内疯狂撞击,额前阳寿光球忽明忽暗。墨诗语操控机关雀群衔来星辰砂,砂粒如雪落向光球:“夫君,改星轨!”
星辰砂能暂封阳寿,但强行逆转命数需付出代价。诸葛歌背后星纹已灼穿皮肉,他却笑得肆意,仿佛痛楚不过是棋局上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
噬界棺虚影趁机凝实大半身躯,苍白魔躯爬出棺椁。魔物生着三张人脸——一张是柳溪村童稚女童,一张是黄石坳垂暮老叟,第三张脸却模糊如雾。
噬界真魔以众生怨念为食,幻化万相。此刻它捏着女童嗓音轻笑,吐出的却是老叟沙哑之声:“尔等救一人,我便食百魂,这买卖可划算?”
上官玉突然收剑归鞘。
混沌气不再狂暴,反而如春水般温润流转。他踏着虚空走向真魔,脚下绽开朵朵冰莲:“本尊杀人,不讲价。”
这是《万古吞天诀》第七重“归墟”——返璞归真,杀机内敛。上官玉灰袍上的血迹未干,但剑意已臻至无人之境。
冰莲绽到第九朵时,青虹剑无声出鞘。
没有惊天剑芒,没有空间碎裂,唯有真魔胸口绽开一点霜痕。那霜痕却似活物般蔓延,眨眼覆盖全身。
极致的内敛,往往爆发最恐怖的杀力。霜痕所过之处,噬界真魔的怨念、龙脉污秽、村民执念,皆被混沌气吞噬一空。
魔物第三张脸突然清晰——竟是上官玉少年时的面容!
“你以为斩的是我?”少年咧嘴一笑,霜痕骤然崩裂,“噬界三十六棺,棺棺映汝心魔...”
噬界族最险恶的陷阱,便是以战养魔。每毁一棺,真魔便窃取破棺者一缕心魂。上官玉剑锋微颤,这是他从下山以来第一次失态。
冰莲碎尽,地窟归于死寂。
村民阳寿光球安稳落地,噬界棺虚影烟消云散。
唯留上官玉独立残垣,手中紧攥着一枚染霜的青铜残片。残片上少年面容栩栩如生,正对他森然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