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嫂，我回来了。”
陆谨瑜带着雀跃的声音穿透刚刚屋子里温情的氛围，他背着书箱，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端，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几乎是“撞”进了堂屋的门。
“夫子今日夸......”
他刚一进门，目光就急切地在屋里扫了一圈，正要扬起更大的笑容，把夫子今天的夸奖一股脑倒出来，却在瞥见正堂左侧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猛地顿住了脚步。
书箱还沉甸甸地压在背上，带子勒得肩膀有些疼，但他全然不顾，眼睛瞬间亮得像点了灯，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浓浓的孺慕：“大、大哥？！”
此刻，陆谨言看着眼前这个比上次离家时明显拔高了不少、眉眼间褪去了更多稚气的二弟，眼底的柔和瞬间漫开。
陆谨瑜哪里还顾得上放下书箱，脚下像装了弹簧，三两步就窜到了陆谨言的身边，仰头看着他，小脸上写满了“你终于回来啦”的激动，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把这日子没见的兄长看个够。
他身上还带着外头阳光的味道和淡淡的墨香，书箱的带子歪歪扭扭地挂在肩上，显得有些滑稽，却又无比真实。
陆谨言看着自家二弟这副模样，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陆谨瑜微汗的额头，然后自然地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那略显凌乱的黑发，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
“嗯，”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我回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仔细打量着陆谨瑜，察觉到他身上不同于以往的朝气和沉稳了些的气质，心中更是欣慰，接着问道：“你在家有没有听娘的话？还有学业上有没有用心？”
陆谨瑜连忙卸下书箱，献宝似的凑到陆谨言面前，重新扬起灿烂的笑容：“当然有啦，大哥，夫子今天夸我了！说我文章写得有进步呢！”
陆谨言听着他眉飞色舞地复述夫子的夸奖，眼底笑意未散，却在他得意忘形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戒骄戒躁。”
短短四字，像一盆微凉的清水，轻轻泼散了陆谨瑜脸上过于张扬的喜气。
他立刻抿了抿嘴，收敛起翘起的嘴角，胸脯微挺，正色应道：“我知道了大哥。”
目光却仍黏在陆谨言身上，带着几分被训诫后的乖巧。
一旁的沈娇娇看着这兄弟俩一板一眼的模样，忍不住弯起了眼角。
“谨瑜也是许久没有见到相公了，那你们两个好好说一会儿话吧。” 她目光转向陆谨言，“今天晚上我做些好菜，好好庆祝一番。”
陆母闻言连忙点头，“对对对！这书院哪里有家里吃得好啊！娇娇，我来给你打下手。”
陆谨言心头一热，连忙扬声想拦：“做一些平常吃的菜色就好，不必这般麻烦。”
沈娇娇闻言回头，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不麻烦，” 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裙边角，语气却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反正你不回来家里也是这样吃的。”
陆谨言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那就有劳娘子了。”
沈娇娇背对着他，脸颊似乎飞了抹薄红，她轻咳一声，没回头：“咳......没事。”
陆母在一旁闻言笑道：“你这孩子，娇娇手巧，知道你爱吃什么。”
说完，陆母也跟着进了灶房。
陆谨瑜见自家大哥一直盯着一处看，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处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由得挠了挠头，疑惑地扯了扯陆谨言的衣袖：“大哥，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咳......”陆谨言猛地回神，像是被戳破了心事，耳尖“腾”地泛起一层薄红，连耳根都有些发烫。
他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避开弟弟探究的眼神，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什么。”
他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几分兄长的威严，试图转移话题：“我们去你房里吧，我来检查一下你的功课。”
陆谨瑜“哦”了一声，虽然觉得大哥刚才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一听说要查功课，立刻把那点疑惑抛到了脑后，苦着脸哀嚎：“啊——大哥，夫子今天刚夸过我呢！”
“夸过更要用心。”陆谨言板起脸，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他率先往陆谨瑜的房里走去，脚步却比平时快了些，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
陆谨瑜苦哈哈地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还好我在课业上十分用心......”
灶房里。
“砰砰砰——”心跳突然失序，沈娇娇慌忙伸手捂住胸口，试图压下那股莫名的慌乱和涌上脸颊的羞窘。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冒出个念头：
又是被男色迷住的一天啊。
这时，陆母走了进来，“娇娇啊，今天晚上你准备做些什么啊？娘给你打下手。”
沈娇娇脑子里却还盘旋着陆谨言方才垂眸时，眼睫在眼睑下投下的淡淡阴影。
直到陆母的问话撞进耳朵，她才猛地回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服边角，定了定神，声音比平时快了半分，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
“我瞧着相公他神色有些疲惫，想着要不杀一只鸡炖了汤，给他补一补，反正现在时辰还早，来得及，然后再做两个小菜也就够了。”
话一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急切，连忙低下头，脸颊又开始发烫。
陆谨言风尘仆仆地回来，嘴唇都有些干裂，眼底的红血丝藏都藏不住，一看就是累坏了。
“好好好！” 陆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还是娇娇观察细微，比我这老婆子心细多了！”
她转身就往院子里的鸡舍走，“那就照你说的做，我去杀鸡！”
“嗯，麻烦娘了。” 沈娇娇连忙应道，看着陆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麻烦，不麻烦！”陆母的声音从院子里飘进来，“倒是娇娇你，忙前忙后的，才是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