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的烈日如同一只巨大的熔炉,将黄沙炙烤得几乎沸腾,空气里翻滚着灼人的热浪,扭曲出层层虚影。脚下的沙地烫得仿佛能将鞋底融化,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炽热从足底传来。顾惊鸿的玄甲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的血痂混着沙砾,像无数细小的砂砾嵌进皮肉,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钻心的疼痛如毒蛇噬咬般蔓延全身。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着他的肺部。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滴在沾满鲜血的甲胄上,瞬间蒸发,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他挥剑挡开第十七个杀手的攻击,剑刃与弯刀相撞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震得虎口发麻,暗紫色的毒纹正顺着手臂经脉缓缓蔓延,如同无数细小的藤蔓在血管中疯狂生长,每蔓延一分,都伴随着刺骨的寒意。毒纹所过之处,皮肤变得冰冷而僵硬,仿佛失去了知觉。顾惊鸿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心中暗自咒骂这该死的毒药,却也清楚,在这战场上,容不得他有丝毫退缩。
“将军!左翼防线快撑不住了!” 副将的嘶吼被呼啸的风沙撕成碎片,断断续续地传进顾惊鸿耳中。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焦急,仿佛已经看到了防线崩溃的惨状。顾惊鸿眯起眼睛,透过弥漫的毒烟和飞扬的沙尘,看见血煞盟的军旗在沙丘顶端猎猎作响,鬼面盟主正站在一辆青铜战车上,那战车装饰着狰狞的兽首,车轮碾过沙地,扬起阵阵烟尘。盟主手中的令旗挥出诡异的弧线,仿佛在指挥着一场死亡的舞蹈。战车上的旗帜随风飘动,发出 “哗哗” 的声响,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顾惊鸿突然想起沈明玥送他的平安符还贴身藏着,那是用她亲手绣的帕子包着的桃木枝,上面还绣着小巧的并蒂莲,此刻却仿佛化作一团火,在胸口燃烧,给予他一丝温暖与力量。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沈明玥的脸庞,那温柔的笑容,那关切的眼神,让他在这残酷的战场上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到她的身边。
“传令下去,所有弓箭手集中火力,射断战车上的绳索!” 顾惊鸿猛地扯下染血的布条缠住中毒的手臂,紫黑的毒纹在皮肤上凸起,宛如一条条扭曲的小蛇在蠕动。他的动作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迟缓,但眼神却依然坚定如铁。他策马冲向敌军阵列,战马的四蹄扬起漫天黄沙,马蹄声与喊杀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长剑在阳光下划出半轮血月,寒光闪烁间,将挡路的杀手劈成两半。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血腥味混着毒烟涌进鼻腔,呛得他剧烈咳嗽,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黄沙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与金色的沙粒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他终于冲到战车下方时,却发现绳索早已换成了精铁锁链,锁链上还刻着诡异的符文,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符文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锁链上流动。鬼面盟主发出刺耳的狂笑,笑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如同夜枭的啼叫:“顾惊鸿,你以为我会犯同样的错?” 话音未落,战车上突然射出三支淬毒的弩箭,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顾惊鸿侧身闪避,其中一支擦着肩头飞过,瞬间在铠甲上腐蚀出一个焦黑的孔洞,焦糊味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他望着战车上转动的机关,瞳孔骤缩 —— 那竟是幽冥殿失传已久的 “追魂弩”,弩身刻满的符文正泛着幽蓝的光,符文流转间,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将军!快看西北方!” 副将的惊呼让顾惊鸿猛地回头。只见远处烟尘滚滚,如同一道黑色的城墙压来,二皇子的玄色军旗如黑云压城般涌来,旗面上的金色龙纹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宣告着二皇子的到来。更令人心惊的是,军阵中缓缓推出数十架巨大的弩车,每一架都需要十几人合力推动,弩臂上寒光闪烁的箭矢足有成人手臂粗,箭簇泛着诡异的青芒,仿佛淬着世间最毒的毒药。弩车的木质结构发出 “吱呀” 的声响,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千机弩……” 顾惊鸿喃喃自语,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浸湿了内衬。这种由幽冥殿研制的秘器,传说可连发十箭,箭矢淬有见血封喉的 “噬心毒”,当年先帝曾下令销毁所有图纸,没想到如今却出现在二皇子手中。他握紧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与不甘。突然注意到敌军粮草大营方向守卫异常松懈,几个血煞盟弟子正靠在粮草车上打盹,腰间的酒葫芦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酒香混着粮草的味道飘来,在这紧张的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粮草车整齐地排列着,上面覆盖着厚重的油布,偶尔有风吹过,油布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粮草。
“备火油!” 顾惊鸿眼中闪过寒光,仿佛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让兄弟们用东厂当年的火攻之术,三息之内必须点燃粮草!” 他想起年轻时在东厂学艺,师父曾说过:“火攻之道,在于攻其不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用兵之道,存乎一心。” 此刻,那些尘封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东厂演练火攻的场景,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那冲天的浓烟,仿佛又在眼前重现。
士兵们迅速将浸透火油的麻布绑在箭尾,随着一声令下,数百支火箭划破长空,如流星般坠入粮草大营。火箭拖着长长的火尾,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瞬间,冲天的火光吞没了整片沙丘,热浪裹挟着浓烟扑面而来,仿佛一只巨大的黑手,要将一切都吞噬。粮草车中的火油遇火即燃,发出震天的爆炸声,燃烧的粮袋如雨点般坠落,将附近的血煞盟杀手烧成一个个火人。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声音响彻云霄。火光照亮了整个战场,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那是绝望与恐惧的颜色。
鬼面盟主的嘶吼声在火海中若隐若现:“快救火!不能让粮草……” 话未说完,一辆燃烧的马车失控冲来,将他的战车撞翻在地,盟主从战车上跌落,鬼面也在撞击中碎裂,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甘,眼神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顾惊鸿趁机挥剑斩断困住士兵的铁链,大声喊道:“随我突围!” 士兵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纷纷跟在他身后,向着突围的方向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重围时,二皇子的声音如寒潭般响起:“顾惊鸿,你以为这点小伎俩就能翻盘?” 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二皇子站在高台上,身后是整齐排列的千机弩,他抬手示意,千机弩的弓弦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仿佛是死神的前奏。那声音低沉而恐怖,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放!” 随着一声令下,上千支淬毒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箭矢破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阵恐怖的轰鸣。顾惊鸿迅速举起长剑格挡,剑气与箭矢相撞,火星四溅,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但仍有几支箭矢穿透防御,一名士兵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中咽喉,瞬间倒在地上,七窍流出黑血,眼中还带着未消散的惊恐。那士兵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生命就这样在战场上消逝得如此轻易。
顾惊鸿看着士兵扭曲的面容,心中一阵绞痛,仿佛有一把利刃在剜他的心,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这些死去的兄弟报仇。“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副将的脸上溅满了血污,眼神中满是绝望,声音里带着哭腔,“千机弩的射程比我们的弓箭远两倍,而且箭矢根本无法用普通盾牌抵挡!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副将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助,他望着顾惊鸿,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希望。
顾惊鸿望着二皇子阵中闪烁的幽蓝光芒,突然想起沈明玥的玉佩在南疆祭坛上爆发的力量。如果能将那种力量引入箭矢……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传令下去,收集所有玄铁箭矢!” 顾惊鸿扯下战袍的下摆,将中毒的手臂紧紧缠住,紫黑的毒纹已经蔓延到胸口,每跳动一下都伴随着剧痛,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让随军铁匠在箭簇刻上镇魂纹,我要试试以毒攻毒!” 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铁匠铺里火星四溅,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在战场上回荡。铁匠们满头大汗,手中的铁锤不停地挥舞着,在箭簇上刻下一道道镇魂纹。每刻下一道纹路,都仿佛在注入一丝希望。夜幕降临时,战场陷入诡异的寂静。千机弩的嗡鸣声暂时停歇,二皇子的营地中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宛如一片鬼火,在黑暗中摇曳。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顾惊鸿握着刻满符文的玄铁箭,感受到玉佩在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他的召唤。他深吸一口气,将内力注入箭矢,箭簇上的镇魂纹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光芒越来越盛,与远处千机弩的幽蓝光芒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光明与黑暗的对峙。那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坚毅的神情在光芒中显得格外突出。
“放!”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支镇魂箭破空而去。箭身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强大的气浪将周围的沙尘都掀了起来。二皇子的脸色骤变,急忙下令还击。千机弩再次发出轰鸣,淬毒箭矢与镇魂箭在空中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紫色的毒雾与白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夜空染成诡异的颜色。毒雾弥漫开来,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土地也变得焦黑。战场上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让人窒息。
顾惊鸿看着混乱的战场,突然发现二皇子的营帐方向防御薄弱。他握紧长剑,对副将说道:“你带一队人吸引千机弩的火力,我去取二皇子的首级!” 月光为他的玄甲镀上一层冷霜,战马的嘶鸣撕裂夜色,他朝着敌营疾驰而去,宛如奔赴一场早已注定的宿命之约。
营帐内的烛火突然熄灭,浓稠如墨的黑暗中,顾惊鸿只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方向。脚下踩到散落的图纸,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弯腰拾起,借着月光看清那是千机弩的改进方案,图纸边缘的新鲜墨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徒劳。
一股森冷的杀意突然袭来,顾惊鸿瞳孔骤缩,本能地侧身翻滚。淬毒的箭矢擦着他的发梢飞过,钉入身后的木柱,木柱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滋滋” 的腐蚀声在寂静的营帐中格外刺耳。他翻身而起,长剑出鞘,却只看到营帐的帘幕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走出营帐,漫天的黄沙被月光染成银白色,战场上的喊杀声、爆炸声都已远去,只剩下一片诡异的寂静。顾惊鸿望着二皇子营地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丝人声,仿佛是一座被诅咒的空城。他知道,二皇子就像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而这场战争,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玉佩在怀中渐渐冷却,顾惊鸿低头看着自己中毒的手臂,紫黑的毒纹已经蔓延至心口,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剧痛。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握紧长剑,在月光下转身,朝着自己的营地走去。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孤独而坚毅,如同这片戈壁上永远屹立不倒的胡杨,在黑暗与光明的交织中,等待着下一场风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