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穹顶的蟠龙在烛火下投下巨大阴影,三十六盏蟠龙烛台吞吐着明灭不定的火焰,将金砖地面映得忽明忽暗。烛泪顺着龙纹烛台蜿蜒而下,在底座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块,宛如凝固的血滴。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燃烧的气味,混合着朝臣们紧张的呼吸,让整个大殿的氛围愈发压抑。二皇子手持象牙笏板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衣摆上金线绣的蟒纹随着他刻意挺直的脊背起伏,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仿佛随时会从布料中窜出。当他扯开衣领时,锁骨处狰狞的箭伤还在渗出浑浊的组织液,青黑色的瘀痕以伤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宛如盘踞的毒蛇,又像是某种邪恶的符咒。“诸位大人请看 ——” 他的声音里掺着恰到好处的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似是仍沉浸在战场的恐惧中,“此乃南疆战场上,沈明玥党羽暗中射来的淬毒箭矢!” 尾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惊起梁间沉睡的燕雀,扑棱棱的振翅声更添几分慌乱。
前排老臣手中的朝珠 “哗啦” 坠地,圆润的珠子在金砖上弹跳,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心跳的鼓点。几名御史踉跄着扶住蟠龙柱,龙纹雕刻的柱身被他们抓出深深的指痕,仿佛要将自己的恐惧和震惊都刻进石柱里。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沈明玥藏在广袖下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密函边角的宣纸已被冷汗浸透,变得柔软而脆弱。余光瞥见沈清瑶攥着血煞盟账本的手腕不停轻颤,那微微晃动的银簪流苏,像极了她们昨夜在书房反复演练对策时,烛火下摇曳的烛泪。沈清瑶的指甲深深陷进账本封面,皮革表面被掐出细密的月牙形痕迹,她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中既有紧张又有坚定。
“二皇子可知,南疆驻军的调防文书,为何会在血煞盟的密室里?” 沈明玥踏前半步,丹墀下的金砖沁着寒意,透过绣鞋直往骨缝里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着她的双脚。她展开泛黄的宣纸,朱红印鉴在烛光下宛如滴血的心脏,边缘的印泥微微凸起,仿佛还带着盖印时的余温。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仿佛在抚摸着重要的珍宝。“这印泥里混着南疆特有的龙脑香,还有……” 她突然凑近二皇子,身上的木兰香混着战场硝烟扑面而来,发间的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每一步都带着沉稳与坚定,“还有你战袍上沾染的血煞盟毒藤汁液气息。这种汁液遇水会变成紫色,二皇子敢不敢当庭试一试?”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二皇子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二皇子瞳孔骤缩成针尖,转瞬又红着眼眶望向皇帝,眼中蓄满了虚假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似是马上就要滚落。“父皇明察!这定是奸人伪造!” 他猛地指向沈明玥腰间玉佩,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面部肌肉因激动而微微抽搐,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歪斜。“此玉佩与幽冥殿镇殿之宝‘幽龙佩’纹路相似,分明是她勾结逆党的铁证!她这是要颠覆朝廷,谋朝篡位啊!” 御史台传来此起彼伏的奏章翻动声,纸张摩擦的 “沙沙” 声里,夹杂着某大臣慌乱中碰倒笏板的脆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惊得众人身体都微微一颤。
“荒谬!” 沈清瑶的银簪在起身时勾住了发间珍珠,扯得头皮生疼,她却浑然不觉。她将账本重重拍在金砖上,震起的灰尘在光柱里狂舞,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上月初三,二皇子亲信往‘醉仙楼’送去三千两白银 ——” 她翻开夹着红签的页面,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颤,几乎要将纸张撕破,“而同一日,血煞盟收到了足以武装一支骑兵的玄铁!敢问二皇子,这笔钱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去醉仙楼买玄铁?” 她的声音清脆而尖锐,在大殿中回荡,还带着一丝质问的颤音。
炸雷在殿外轰然炸响,仿佛老天爷也在为这场辩论而愤怒。檐角铜铃剧烈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铃声与雷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二皇子的脸色瞬间比金砖缝隙里的积雪还要惨白,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挤出一句:“你…… 你血口喷人!这是污蔑,纯粹的污蔑!” 他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恼羞成怒。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金铁交鸣,尖锐的声响刺破了剑拔弩张的寂静,六名黑衣刺客撞碎琉璃窗,飞溅的玻璃碎片在烛光中闪烁,宛如无数锋利的冰晶。弯刀上的幽蓝符文在落地瞬间亮起,如同毒蛇吐信,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符文闪烁间,似乎还隐隐有黑雾缭绕。
“护驾!” 顾惊鸿的玄甲在烛光下泛起流动的冷芒,长剑出鞘时带起的金色咒文在空中交织成网,咒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是古老的神灵在守护着这片天地。他的眼神如炬,紧盯着刺客的一举一动。他挥剑格挡的瞬间,火星溅落在金砖上,留下焦黑的灼痕,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焦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沈明玥旋身挡在龙椅前,软剑出鞘的 “噌” 声与刺客的呼喝混作一团。当剑尖挑开刺客面罩的刹那,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腐臭味 —— 那是幽冥殿地牢特有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和霉味,令人作呕。她的胃部不禁一阵翻腾,但眼神却愈发坚定。而刺客耳后的蛇形刺青,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幽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皮肤上蠕动,刺青周围的皮肤还微微凸起,像是被某种力量撑起来。
“二皇子,你作何解释?” 沈明玥的剑尖抵住刺客咽喉,手腕却在微微发抖,那是愤怒与紧张交织的颤抖。三年前父亲被诬陷时,她在刑部大牢也闻到过同样的气味,那段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看到了父亲被折磨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二皇子突然抓起案上青铜香炉,炉身雕刻的瑞兽狰狞地咧开嘴,朝着皇帝的方向狠狠砸去,香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仿佛一颗致命的流星。沈清瑶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发丝被香炉带起的劲风扯散,铜屑划破脸颊的瞬间,她想起小时候姐姐为她挡下恶犬时,也是这样义无反顾。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落在明黄色的宫装裙摆上,宛如盛开的红梅。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眼神中却满是坚定。
顾惊鸿的长剑已经卷刃,缺口处还挂着敌人的皮肉。额间咒文灼烧着皮肤,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点燃,每一次使用内力,都像是有一把火在经脉中燃烧。他的额头布满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浸湿了衣领。他看着二皇子踉跄后退的身影,突然将长剑脱手掷出。剑刃钉入门框的震颤声中,他沙哑着吼道:“想逃?你当这金銮殿是你家后院?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迸发出来。话音未落,一名刺客扯开衣襟,露出缠满炸药的胸膛,导火索已经点燃,火花 “滋滋” 作响,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仿佛是死神的倒计时。火光爆起的刹那,沈明玥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恍惚间听见顾惊鸿的怒吼,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声音。强烈的气浪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陛下出事。她的身体在地上翻滚,撞上了一根石柱,疼痛从背部传来,但她顾不上这些。
“惊鸿!” 沈明玥的哭喊被爆炸气浪撕成碎片。待烟尘散去,她看见顾惊鸿浑身浴血地压在自己身上,后背的铁钉深深没入肉里,鲜血顺着玄甲缝隙滴落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剑。那些铁钉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仿佛是从顾惊鸿身体里长出的邪恶之花。她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滴落在顾惊鸿的手臂上。二皇子混在侍卫中狞笑的脸在雨幕里若隐若现:“沈明玥,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像毒蛇吐信般钻进众人耳中,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得意与阴毒,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明玥等人的末日。
皇帝扶着龙椅的手指节发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龙椅扶手上,在明黄色的绸缎上晕开暗红色的斑点。“封锁九门!” 他的声音比太和殿的基石还要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凡与二皇子有关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当他的目光落在沈明玥手中的密函时,眼角皱纹里藏着二十年帝王生涯从未有过的疲惫,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的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失望,还有一丝迷茫。“沈明玥,从头说清,幽冥殿与二皇子,究竟谋划了多久?他们还有多少同党?”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沈明玥轻轻放下顾惊鸿,沾着血迹的裙摆拖过金砖,在地面留下蜿蜒的痕迹,那痕迹宛如一条受伤的蛇在爬行。她展开密函的手却稳如磐石,尽管指甲缝里还嵌着顾惊鸿的血。“启禀陛下,自边疆战事失利起,二皇子便与幽冥殿勾结。这些书信里,详细记载着他们如何买通将领、调换粮草,还有……” 她突然掀开袖口,露出臂上的鞭痕,那些鞭痕交错纵横,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血,每一道伤痕都诉说着曾经的痛苦。“还有他们对我父亲屈打成招的全过程!我父亲为了保护我,宁死不屈,他们就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她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殿外暴雨如注,汉白玉台阶上的血迹被冲刷成暗红色溪流,顺着蟠龙浮雕的嘴缝蜿蜒而下,仿佛整座宫殿都在泣血。雨水与血水混合,在台阶下汇成小小的血泊,倒映着天空中阴沉的乌云。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大殿,也照亮了众人脸上的惊恐与疲惫。沈清瑶倚着龙柱滑坐在地,看着太医们围在顾惊鸿身边忙碌,他们的动作轻柔而迅速,银针在顾惊鸿的穴位上闪烁。沈清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从指缝中渗出,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助,不停地祈祷着顾惊鸿能够平安无事。她知道,这场看似胜利的交锋,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 —— 幽冥殿的势力盘根错节,二皇子的残余党羽仍在暗处蛰伏,而他们,早已没有退路。
御林军整齐的脚步声在雨幕中由近及远,甲胄碰撞声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壮的战歌。沈明玥握紧顾惊鸿逐渐发凉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她望着皇帝阴沉的侧脸,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朝堂如棋局,落子便无回头路。” 此刻,新的棋局已经展开,而他们,必须成为那枚刺破黑暗的棋子。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没有人知道,又一个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悄然逼近。乌云愈发厚重,仿佛预示着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而大殿中的众人,又将如何应对这未知的挑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