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宁拎着买来的东西,不紧不慢走到一个拐角。
后边一个人风一样超过,还撞了温知宁一下。
温知宁轻晃,踉跄了一下站稳,手里的东西却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糟糕,张老师的绿豆糕!
温知宁赶紧捡起来,仔细查看,用手小心的摸了摸,应该没碎。
她松口气,抬头,那道身影已经跑远。
是个穿护士服的女人,一直跑到前边那排宿舍,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温知宁揉揉自己的肩膀,皱眉嘀咕:“没长眼睛吗?”
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见了小跑过来的展雪。
“知知,你看见万小春了吗?”
“万小春是谁?”
展雪懊恼,她这是病急乱投医,温知宁才搬过来,和好多人不熟。
“算了,我去找她。”
展雪跑了几步,进入刚刚那个女人的房间。
看来展雪嘴里的万小春就是刚刚撞了自己的人,温知宁也走过去,张凯老师的家就在这一排。
此时张老师在门前拿着斧头劈柴,干活很热,就穿着一件背心,用力的时候,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非常明显。
温知宁在心里‘哇’了一声,没看出来,平时张老师一副文弱书生样,还有肌肉呢。
温知宁咳了一声,张凯才看到她,“温同志,你从县城回来啦?”
“嗯,”温知宁走上前,把手里的绿豆糕给他,
“张老师,你的绿豆糕,你打开看看,
刚刚一个女同志撞了我,绿豆糕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还好油纸包装结实,糕点没掉出来,就是不知道里面碎没碎。”
张凯接过去,打量了一眼手里的包装,只有最底下一个角有些土渍。
“没事,”他一摆手,“没掉出来就行,碎不碎的没关系,反正吃的时候也得嚼。”
说完把糕点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温知宁笑笑,“那就好,对了,那个房间住着谁呀?”
张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万小春,万同志,怎么了?”
“刚刚撞了我的人就进了那个屋子,穿着护士服。”温知宁控诉。
“应该就是万同志,她是医院的护士,你怎么样,温同志,没撞坏吧?”
“胳膊被撞了一下,”温知宁说,“刚刚有点疼,现在没事。”
主要是想把锅推出去,冬玲姐把绿豆糕交给自己,就这么一小段距离,还给人摔到了地上。
这要是不甩锅,在同事心里,她得多不靠谱啊。
“可能是万同志有什么急事吧。”
张凯说,他刚刚劈柴很专心,没注意到隔壁的动静。
温知宁:“行,那您忙着,我回去了。”
回到家,温知宁把自己买的玻璃动物摆在书桌上,镜子放在矮柜上。
然后拿出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这是温母的书,无聊时看看,还挺有意思。
——
宿舍区响起一阵喧闹声,温知宁出门查看,听动静是前面那排。
有瓜吃!
温知宁锁了屋门,循着声音找去,哦,是那个万小春的屋子,屋前围着很多人。
除了围观群众,人群中间站着于和珍,护士长,还有其他医院和妇联的人。
温知宁还看见了展雪。
她站在人群后,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原来是周副营长的媳妇来医院闹事,非说万小春勾引她男人。
把万小春气的跑回宿舍,医院的人喊来妇联,妇联带着那个闹事的家属过来调解。
人物关系有点耳熟,温知宁回忆……
对了,买粮时听过这个八卦。
…
人群中间还在吵架,一个盘着头发的三十岁女人,大声说:“要不是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家老周怎么总来医院。”
这个应该就是周副营长的媳妇。
“我都听说了,他就是来找这个护士的。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要脸,勾引别人丈夫。”
万小春委屈掉泪,“不是……我没有。”
她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和周副营长媳妇儿的咄咄逼人对比,显得格外令人同情。
温知宁旁边有人说:“这护士一看就很老实,肯定是被冤枉的。”
她转头,说话的是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
果然,男人就吃这套。
于和珍严肃的问:“李小年,你有证据证明万小春勾引你们家老周吗?”
“别人都这么说,”周副营媳妇——李小年,理直气壮,
“那人家要是没看见,会说她吗?”
妇联主任板着脸,“谁说的?你把他叫来,我问问是不是真的有人看见,周副营长和万小春同志交往过密。”
万小春眼眶通红的反驳:“我没有,我只是和周副营长说过几句话。他之前胳膊断了,是我负责的,我们俩只是认识而已。”
“呸,”李小年吐了一口唾沫,“他的胳膊早好了,你还勾着他,他每天回家那么晚,我出来打听,才知道他天天来医院找你。”
万小春摇摇头,看着妇联主任,“这是造谣,请秦主任给我主持公道。”
“放心吧,如果你没做,别人不能冤枉你。”妇联主任掷地有声。
没一会儿周副营长到了,还有他媳妇儿口中的证人也被喊来。
不过几位正主转移了阵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庭广众之下,处理桃色新闻影响不好,护士长提议去医院,得到了几人认同。
“大家都散了吧,”于和珍开始轰人,看见人群里的温知宁,顿了一下,外甥女怎么也来凑热闹,“没什么好看的,散了散了。”
看不到现场,温知宁顺着人群离开,不过家属院这么大点地方,应该没两天就能听见后续。
前面几个医院家属窃窃私语,“你说是真的吗?”
“我觉得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我觉得不至于吧,小春平时挺老实的呀。”
“哎呀,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偷偷和你说,我看见过她和几个大龄男军官说话。”
“真的吗,快说说。”
她们说着进了家属楼,温知宁失望,她也想听听。
……
很快温知宁就知道了后续,是晚上下班的展雪和她讲的。
“周副营确实和万小春说过几次话,不过两人都说是交流病情,他媳妇儿叫来的证人,说是听别人说的,流言传来传去就这样了。”
这件事闹到最后是部队出面让周副营注意言行,妇联让他媳妇儿和传闲话的人做检讨,万小春全身而退。
至于私底下护士长嘱咐万小春平时多注意和男同志接触时的分寸,那都是暗地里的事,明面上万小春是清白无辜的。
温知宁好奇:“那他们俩——”
“不知道,”展雪摇头,“我没关注过。”
好吧,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温知宁和两人都不认识,就当个八卦听听。
但是从这件事温知宁吸取了教训,这个年代风气保守,以后和别的男人注意保持距离,尤其是已婚男人。
像现代,出个轨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完全可以当做什么事没发生。
七十年代不行,被传出这种事对工作前途,都有影响。
两人在门口闲聊,杨娟妈妈背着一背篓菜走了过来,展雪打招呼,“阿姨。”
“小展啊,”杨母笑容慈祥,“我来看看我家小娟,顺便给她送点菜。”
说完就进了温知宁左边的屋子。
展雪回头看见温知宁盯着杨母,和她解释,“杨娟妈妈每个月来一次,给杨娟送吃的,我们都认识她。”
她语气有点羡慕,有点惆怅。
“她从哪里来呀?”温知宁打听。
展雪:“县城另一边的村子,听说来一次要四个小时,还要转车。杨娟同志很幸福。”
温知宁点点头,没有说话。
展雪想到她上个月父母刚刚去世,转移了话题,“我今天有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