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江太一变成一名流浪街头,乱糟糟的流浪汉。
他利用妇女教给自己扮可怜的方式,在街角跪倒在地,祈求过往的行人能给予他半点施舍。
好在,世界上的好心人比较多。
总会有人在路过时,时不时给他扔两块钱,再加上在路边的垃圾桶中翻找,他至少不会饿死。
他每一天的生活,似乎就和他的名字,也和妇女的描述一样,就像一条野狗。
在乞讨的时候,他经常和狗争吃屎,身上的臭味总是会熏走大部分,想要给予他施舍的好心人。
他靠着乞讨得来的钱与泔水般的食物,勉强度日。
原本,江太一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一生。
直到某一天。
他在路边乞讨时,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人,走到他的身前,朝着他伸出手,微笑着开口,
“要不要和我走?我会给你不一样的生活。”
鬼使神差之下,江太一握住中年人的手掌,认真的问,
“你会抛弃我吗?”
“不会。”中年人摇头,笃定道,“在我家里,像你一样的流浪孩子,还有十几人,你可以放心。”
得到心目中的答案后,江太一跟着中年人回家,也踏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再也无法脱身,直至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落入眼帘。
他跟着中年人离开赖以生存的城市,离开熟悉的城市,去往一片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之中。
在深山中的木屋中,他见到了所谓的同龄人,十三位少年,每一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残疾。
断胳膊、断腿、失明、失聪……等各种残疾症状。
直到江太一看见木屋的主人,竟然是一名穿着背心、扛着长刀的刀疤脸后,他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他亲眼看见,刀疤脸与中年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真正意义上,被中年人贩卖给刀疤脸。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又一次尝到被抛弃的感觉。
同一个晚上。
刀疤脸走入他的房间,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无不在诉说着刀疤脸不为人所知的过往。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山一家的孩子,你可以叫我山哥,明白吗?”
江太一只是木讷的点点头。
连续几次被人抛弃,他早已心如死灰,只要还能活在这片黑暗的世界中,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很好。”山哥用手轻轻抚摸着江太一的脑袋,露出一抹狰狞、扭曲的笑容,“你要记住,这些哥哥姐姐,都是你的榜样,明白吗?”
江太一回过头,看向十三位少年时,每人眼中都透露着惊恐的神色,他们像是在寒冷冬天中,好不容易相遇的旅客,只能蜷缩着抱在一起,身下垫着杂草取暖。
“好,我记住了。”
这时候的江太一,已经麻木,他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与打击,让他明白,也许只有听话,才不会成为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唯有如此,世界才会以善待他。
“不过,在你加入大山一家的家庭之前,要先忍受住疼痛,明白吗?”
“嗯。”
“那你跟我来。”
在山哥的带领下,江太一木讷的跟在身后,一步步走出木屋。
蜷缩在角落处的十三位少年,其中一名少年,试探性问,
“一哥……”
“少说少看。”
被称为一哥的少年,是这群少年中,唯一一位完好无损的少年,他是这群少年的领头羊,亦是安抚众人情绪的人。
“可是……”
几人长叹一口气,下意识闭上双眼,用手捂住耳朵,似乎不想面对即将到来的现实。
下一刻。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之间。
江太一永远不会忘记这一次刻骨铭心的伤痛。
他隐约记得,自己的双腿被山哥用木棍硬生生敲断,大脑痛到窒息,在疼痛值到达临界点时,两眼一黑,陷入昏迷。
当他再一次醒来时。
是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正跪坐在他身前,手上端着一碗白粥,轻轻吹去,防止白粥太烫,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将白粥递到江太一嘴边,询问道。
“我……我叫江狗。”江太一艰难开口,双腿残留的疼痛,令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我叫程太一,你可以叫我一哥。”程太一眼中尽是同情与无奈,柔声道,“你现在身体状况不好,先把粥喝完,不然哪来的力气恢复?”
“谢谢一哥。”
江太一挣扎着爬起身,半靠在墙壁上,当视线扫过木屋时,却发现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其余十二名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他喝了一口白粥,明明苦涩、无味,可他的心总是觉得一暖。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家人呢?”程太一继续问。
“我没有家人。”
江太一失落的低着头,脑海中浮现出父母离开时决绝的身影以及伤人的言语。
“你多大?”
“八岁。”
程太一眼中尽是不忍,所有被带回来的孩子,都在十二岁左右,唯有江太一,只有八岁。
十岁都没有,却要经历如此残忍的现实?这……
一颗名为破窗的种子,在不忍与同情的情绪下,在程太一心底深处,悄然生根发芽。
距离嫩芽破土而出,却不知需要多少岁月。
未来的一个月。
江太一逐渐接受双腿残废的事实,在程太一的指导下,他试着拖着双腿,在地面不断爬行。
他每天见证着其他少年早出晚归,带着不同的钱财回来。
有人因为没有达成山哥的目标,少不了一顿残忍的毒打。
在这里的每一天,他都过得心惊胆战,害怕山哥因为一件小事,大发雷霆,殴打他们,以出一口恶气。
再后来,他也逃不过这种命运。
跟随着其他人一起下山,重新回到乞讨的生活,只不过,这一次与之前的乞讨不一样。
这一次,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残疾人,也更能博得人们的同情,再加上先前学会的一些感人语录,他在乞讨一路上,越走越远,就连情感也开始麻木。
随着破碗中的钱财越来越多,山哥对他越来越好。
在某一天晚上,他第一次吃上了烧鸡。
那一夜,他兴奋的痛哭流涕。
那一夜,他将大半只烧鸡,分给程太一,以表谢意。
那一夜,他第一次感受到,黑暗的人生中,也许会出现短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