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满脸疑惑,上下打量着姜隗,追问道:“那你一男子,为什么打扮成这副鬼样子,在这荒山野岭里?”
姜隗神色平静,淡淡说道:“我没有刻意打扮,我就长这样。因为感染了朝生暮落花的毒,我好像不会死,也没了痛觉。”见江逸并无杀意,姜隗缓缓开口,讲述起自己的生平往事。
儿时的姜隗活泼好动,总是喧闹个不停。父母整日为生计奔波忙碌,无暇顾及他,只有阿姐会温柔地抚着他的头,耐心听他叽叽喳喳地讲述那些天马行空的畅想。他敬爱阿姐,一心想让她快乐。阿姐爱美,他便努力学着为阿姐画眉;阿姐爱挽发,他耗费好几个月,精心为阿姐制作了一支桃花纹的木簪。阿姐收到木簪的那天,脸上绽放出的灿烂笑容,让他满心欢喜。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天,姜隗在外捡松子回来,却发现阿姐不见了。父母告知他,阿姐嫁人了。他满心疑惑,急切问道:“嫁给谁了?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可他的问题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此后,阿姐仿佛人间蒸发,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但奇怪的是,他们家的日子却逐渐好了起来。
许多年过去,姜隗才惊悉,原来家里的好日子,竟是用阿姐以及无数像阿姐一样的女子的性命换来的。“你们把她卖给了死人?”他难以置信,声音颤抖。
“吵什么?女子生下来,便是为了给家里添财的。”父亲躺在摇椅上,冷漠地说道,“嫁了活人,家里能靠聘礼过上一阵子好日子,这是笔划算买卖。要是能嫁给死人,那可是家里烧高香了!”
“就是,这么好的买卖,只做一笔,太可惜了。”大伯靠在墙边,把玩着手上的鎏金指环,附和道。
那一刻,无尽的寒意涌上姜隗心头,愤怒与绝望将他彻底吞噬。
姜隗找到那群人的时候,正值雨夜。他心中的仇恨如熊熊烈火,燃烧得愈发猛烈。鲜血很快染红了大片土地,但他已被仇恨蒙蔽双眼,无法停下复仇的脚步。直到一只细嫩泛白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他回头,在磅礴大雨中,那女子的脸与阿姐的面容瞬间重叠。
“光杀了他们,没用的。”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地说道,“还有很多,很多像他们这样的人。也还有很多,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
姜隗缓缓弯腰蹲下,轻轻擦去女子脸上的血污,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没关系,他们这样的人,有多少,我便杀多少。你们这样的人,有多少,我便救多少。”
要找出那些幕后黑手,谈何容易,但姜隗自有他的办法。他对着镜子,精心贴妆、描唇画眉,披上嫁衣,那模样竟比身后床榻上惶恐落泪的女子还要明艳动人。
“躲起来。”他笑得妩媚又温柔,“等花轿落地,再没人会来找你。”他说到做到,每一次花轿落地,便是他的复仇之时。
可惜,人心的欲望无穷无尽,与欲望相比,人命显得如此轻贱。他耗费多年,终究还是没能兑现自己的诺言。姜隗记得,找到阿姐尸骨的那晚,风清月明,天色极好。
他几乎扒遍了整个坟场,才终于在一个棺椁内找到了熟悉的簪子。那是他幼年时送予阿姐的。他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悲恸万分:“阿姐,我已经分不清,我是那超度者,还是那已亡人。”
江逸听完姜隗的往事,心中一紧,不禁感叹:“倒也是个凄惨的人。”可随即又想到,“不对啊,我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我也没做过买卖女子的事,为什么要杀我?”
姜隗解释道:“我已经利用朝生暮落花研究出了复活死者的方法,但复活后只能变成没有思想的梦傀,眼下需要大量的人做实验。这里常有绣金楼的人出没,我在这里设下陷阱,就是为了抓些人来做实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