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的庭院今日阳光斜落，风声静静扫过树影。
伏黑惠坐在长廊边，手边放着刚擦过汗的毛巾。刚结束与乙骨忧太的对练。
「你最近，进步很快。」忧太坐在他旁边，语气温和地说。
惠只是淡淡地说：「……最近跟着离忧姊去出了一次特级任务，虽然她让我去掩护平民撤离，但……我心里知道，我还不够强。」
忧太只是静静地听着。
「那种感觉……明明想要站在前面帮忙，却只能退一步的无力感。她没责怪我，还说这样的选择是对的。」
「学长，我想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被五条老师训练成为特级术师的？」
忧太静了一会，语气轻了几分：「……我不是被训练成特级的。」
伏黑惠疑惑地看他。
「我是因为咒灵的关系，才被列为特级。」他望向远方庭院的一角，真希正用咒具调整架子，似乎在整理下一场任务用具，「最初是因为，我身怀『里香』的诅咒。不是我有多强，而是因为我背后站着一个强得离谱的存在。」
「所以你……是因为『必须』，才站上那个战场？」
「对。」忧太温柔地笑了笑，「一开始我只是不想让人死去。但那样的力量，会反噬自己，会让你发现——只想保护的心是不够的，尤其当自己根本无法掌握那份力量的时候。」
「那五条老师呢？他是怎么让你变强的？」
忧太抬头望向天边：「他逼我面对恐惧，也逼我面对自己。不是用骂的，而是——用一种很残酷的方式让你知道，如果你不想失去什么，就得主动去守住。」
「他不是教我如何杀敌。只是让我明白，如果你真的想守住某个人，你就得比所有人都强。」
惠怔怔地听着，仿佛看见那条五条悟逼迫所有人走过的道路：直面恐惧。
「但他从来不是要你变成他。」忧太转头看他，语气柔和，「他只是要我们有选择的能力——不会在关键时刻只能哀叹自己『来不及』、『不够强』。」
「你现在走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不用背着诅咒或是最强的期望。你，只要成为伏黑惠就好。」
真希将擦汗的毛巾丢回长廊边的竹篮里，伸了个懒腰，斜眼瞄了惠一眼：「……你最近是不是想太多了？」
惠还没开口，乙骨笑着接话：「的确，他练习时有点太在意防守的时机。」
「难怪你出剑一直慢半拍。」真希坐在他对面，毫不留情地点评：「我懂你现在的心情，但你太想着『不能害到别人』，只会让自己迟疑。」
「可是……」伏黑低下头，「如果不小心真的让伙伴死了呢？」
「你知道七海是怎么成为一级术师的吗？」真希语气忽然放缓，语调低下来，「是从灰原死掉开始的。」
惠一怔。
「他不是天才，也不是什么名门。他选择离开咒术界，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真希抬起眼，看着他：「但后来他回来了。他明白了一件事——即使不能改变整个世界，也要想办法改变身边的人、身边的事。」
「所以，」真希收敛表情，轻声说：「你问我们怎么变强的？」
「我们也不知道。」她勾了勾嘴角，「我们只是，选择了『不逃』。」
这句话，在惠的内心深处，像一道悄然落下的刻痕。
忧太的声音很轻，却有种穿透人心的温柔坚定：「惠，其实你从来都不是真的『不够强』。」
「你是禅院家的术式继承人，十种影法术……不只是公认的强大，更具有无限进化的潜力。只要你经历够多，它会带你走上真正的强者之路。」
伏黑听着，不自觉低头沉思：「但那是天生的东西。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肯定自己。」
「没错，」忧太点头，「我不是要你因此感到骄傲，而是让你知道——你的生命，有价值。而你，现在开始相信了这件事。」
伏黑怔了怔。
「你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动不动就想牺牲自己。你会求援，会考虑自己能不能撑得住，这些都是成长。」
「真正的『强者』，不只是因为『生来强大』，而是选择了承担责任。」
真希听到这里，嘴角终于勾起笑意：「没错，」她轻声补上，「你现在，正在走上这条路。」
「成为特级术师，不是某种称号，不是达标后就能拥有的奖励，」乙骨平静地说，「那是一种选择——你要拯救、要守护，就必然要承受那些错过、来不及、救不了的痛苦。」
真希看着他，语气平稳却有力：「强者不是去杀更多咒灵，而是明明知道会痛、会失去，还是愿意站在战场上，永不退缩。」
伏黑望着落日，轻声问：「我也能这样吗？」
忧太笑着点头，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你已经在这条路上了，惠。因为你现在懂得什么是珍贵的。」
真希把头靠在墙边，看着他：「只要你不放弃选择，就会慢慢变成那样的人。」
真希语气平静，却锐利如刀：
「过去，禅院家给我的定位，是『无咒力的废物』。没人觉得我能成为术师。也没人把我当人看。」
「我不认命。我选择离开。靠体术、靠咒具、靠一点一滴的经验和挫折，一路踩着嘲笑与轻视走上来。」
伏黑惠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觉醒了天与咒缚，那不是奇迹，那是代价。」真希说到这里，声音变得低了些，「我失去了真依。」
「她死在我眼前，把我推进了这条路。」她垂下眼帘，沉默了一瞬。
「我回到禅院家，一刀一刀清算那些曾经决定我命运的老家伙。我杀了他们，带着愤怒，也带着新生的意志。」
惠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口。那不是什么传奇故事，而是血与火中熬出来的人生。
「我重建了禅院家，」真希扭头看向惠，眼神平静但充满力量。「为了把这个世界里『血统』和『天赋』的诅咒一点一点拆解。」
「我、五条悟、离忧、忧太，正在用不同的方式在做同一件事——」
「让这个世界，对于未来会踏上战场的后辈来说，可以不再那么绝望。」
她说到这里，淡淡一笑：「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惠。你有选择，想站在哪里，就看你自己了。」
伏黑惠低下头，手微微握紧，「如果我无法像你们一样果断呢？我一直在怀疑自己。」
「因为你们总是能坚定地做出选择。可我……常常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忧太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真希一眼，两人目光交会后，真希淡淡地说：
「哪有什么天生就坚定的选择？」
她语气冷静：「我一开始离开禅院家，不是因为什么伟大的信念，而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走，我这辈子就只能当个被踩在脚底下的工具人。我连『我』都不会是了。」
「那不是勇敢，那是不甘心。」
忧太跟着开口：「我也是啊。最开始，我只是不想让里香再杀人。后来才学着怎么去保护他人，学着怎么控制咒力、保护自己。」
他看向伏黑惠，语气温柔：「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立刻有了方向。但——当那一天真的来了，你就会知道自己想保护什么，想变成什么样的人。」
真希撇撇嘴，补上一句：「又不是每个人都是离忧，一开始就恋爱脑到不行。」
惠听完这句话，忍不住笑出来，表情变得轻松许多。
忧太笑着补充：「你要想的不是『怎么变成特级』，而是——你想变成哪一种『强者』。」
伏黑惠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两位前辈：「……我想成为那种，不会让同伴死掉的强者。」
真希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是嘲讽，而是一种熟悉的情感：
「那你就要学会先保护好你自己，惠。」
「因为你不活着，就没办法保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