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隐星沉。夜市外区后巷的青石板缝里凝着露水,风裹着残汤剩骨的腥气,混着酒窖漏出的腐霉味,往人领口钻。
李守真的灰布斗笠压得低,脚步擦过墙根的野菊,连片叶子都没带响。他腰间铁剑的锈迹蹭着酒窖木门,\"吱呀\"一声——门竟未闩。
\"老陈头的崽子,倒比当年的星卫更会藏东西。\"他低笑一声,摸出火折子。昏黄光影里,地面刻着的星流聚气阵缺了半角,裂痕处凝着暗紫色星能,像块结了痂的伤。
银戒从他指节褪下,沾着体温的凉意。戒面刻着个\"卫\"字,笔画细如星芒,在火折子光里泛着青。李守真屈指一弹,银戒\"叮\"地落进阵眼。星能陡然翻涌,暗紫褪作淡金,沿着裂痕爬,像条活过来的蛇。
\"当年在陨星海边,老陈头就是这么修的星门阵。\"他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抚过阵纹,\"那时候他说,星卫的血能补星门,现在倒要靠块破铜戒。\"
酒窖外,老乞丐的破碗\"当啷\"响了下。周林缩在墙根的阴影里,左小腿的白毛巾渗着淡红——他特意在药里加了星能,血腥味能盖过自己的气。眉骨的朱砂痣被灰泥糊着,只留针尖大一点红,像颗没掐灭的火星。
\"这老东西,半夜钻酒窖修阵。\"他摸出怀里的星能相机,镜头裹着黑布,只留个小孔。李守真的银戒在阵眼里转圈,\"卫\"字被星能映得发亮,\"咔嚓\"一声,被收进相纸。
风突然大了。李守真的斗笠被吹得掀了半角,左眼刀疤从阴影里露出来,像条爬着的蜈蚣。周林的手顿了顿——这张脸,他在天枢盟的通缉令上见过。
\"星卫余孽。\"他喉咙发紧,相纸在掌心攥出褶皱。后巷传来巡夜梆子声,他忙把相机塞回破棉袄,瘸着左腿往巷口挪。左小腿的伤是真的——上个月追个漏网的星能贩子,被对方的星刃划的,现在还疼。
酒窖里,星能阵终于亮了。李守真捡起银戒,戒指烫得扎手。他对着光看了看,\"卫\"字边缘的划痕新得发亮,像刚被谁摸过。
\"有人。\"他站起身,铁剑\"嗡\"地轻鸣。但后巷只剩巡夜人的脚步声,和老乞丐的破碗声——那乞丐拐过街角,瘸得倒像真的。
周林跑过三条街,进了间挂着\"福来米行\"幌子的铺子。门帘一掀,里头的伙计见了他,忙把后门打开。地下密室里,周正豪的茶盏\"当\"地磕在桌上。
\"照片。\"周林把相纸递过去,左小腿的血洇透白毛巾,滴在青石板上,\"银戒刻着'卫',人有刀疤眼。\"
周正豪的手指在相纸上摩挲,\"卫\"字的刻痕刺得他掌心发疼。他抬头时,眼里的光像淬了毒的星刃,\"盯紧这老东西,还有那卖牛杂的小子。\"
周林退出门时,夜已经深了。他摸了摸眉骨的朱砂痣,灰泥被汗冲开一道,红得刺眼。后巷的风还在吹,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牛骨香——是陈峰家的方向。
\"明儿的汤,该让天枢盟尝尝滋味了。\"他突然想起陈峰白天说的话,喉结动了动。怀里的相纸还带着体温,\"卫\"字在暗夜里发着幽光,像颗要落的星。